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烟影如画 作者:浴依 文案: 都说,一个人若是转世投了胎,便是会忘记前尘记忆的。可不巧的是,我不但没忘记,且记得的不止一世。但我明明记得,每每走过奈何桥时,都是喝了那碗孟婆汤的。可前尘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经历的多了,我总结出了经验。可能,大概,那孟婆汤是假冒伪劣的。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洪渊,冥华 ┃ 配角:司徒杨,菁儿,雅宁 ┃ 其它:耽美,古风,虐心,前世今生,三世情缘   ☆、第一章 转世投胎 上   都说,一个人若是转世投了胎,便是会忘记前尘记忆的。可不巧的是,我不但没忘记,且记得的不止一世。但我明明记得,每每走过奈何桥时,都是喝了那碗孟婆汤的。可前尘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经历的多了,我总结出了经验。可能,大概,那孟婆汤是假冒伪劣的。   其实记得前尘的记忆也就罢了,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开罪了老天爷。他将我每一世都安排的空前绝后的悲催坎坷,没有一世是得以善终的。开始时,会有些悲伤伤情,但次数多了,便麻木了,对殇殇痛痛,喜喜悲悲也皆没了感觉。   换句话说,就是已不懂得何谓情,何谓爱,何谓亲,何谓故。   五百年前的上一世的我是个悲催到了姥姥家的君王。虽有一身国之才华,横溢满满。也有满腔国之抱负,热情忱忱。奈何天家冷血的很,无情的很,也乱的很。终是十五岁继承帝位,十六岁便被自己同一个娘胎里的亲弟弟给杀了。   记得那时是我的生辰,本应普天同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普天同悲。   结春满园,桃花漫香。   帝王的生辰,无论排场还是人场,皆是无人能比得了的。有曼妙妖冶的舞姿,也有曲水流觞的乐曲。到了最后时,同胞的弟弟,端起酒盏前来道贺。所言之词,无非就是那些冠冕堂皇且掉了渣滓的表面说辞。说完,他便将酒盏递于我。   看着那酒盏,我神色无澜,宁静不语。良久后,大概是见我无意饮那盏酒。弟弟便识趣的收回。却在此时,我一抹笑意,接过酒盏,然后仰头饮尽,一滴不剩。即便,我知道那酒中有毒。   我当时的想法则是,早死早干净,早死早投胎。所以,理所当然的,在夜半五更时,我一个人无痛不痒的在沉睡中死去。   我觉得,这个死法还是不错的,没有任何痛苦。相比从前或乱刀砍死,或烈火焚身,或七窍流血的毒发身亡,委实要好上多的多的多。   这一世,我投胎在了一个算是平凡的家庭。   我爹是边城上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官儿。至于碌碌无为到了什么程度,我只能说,见了神仙大佛绕道走,见了牛鬼蛇神绕道走。好事样样摊不着,坏事一箩筐一箩筐的找上门来。不过还好,我爹是个乐观的主儿。他常说:“事事都好不见得是好事,事事都坏也不见得是坏事!”   在这时我娘则会说:“好事坏事我不管你,但今儿晚上的米钱,老娘不管你是坑蒙拐骗偷,也得给我想折子弄到,我可不想咱儿子还没出生就受苦受难的。”   娘胎里的我,听这话就知道,我爹是个清正廉明的官儿。我娘是个心疼孩子的主儿。   我娘常对我爹说:“你娶了我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当老婆,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爹则笑着回应说:“我娘子岂止是美若天仙,那可是倾国倾城,绝然天下的!”然后我娘便委在我爹怀里,说:“知道就好,知道了就好好待我!”   我爹:“嗯!嗯!”诚恳的很。   娘胎里的我会想,这一世的爹娘貌似很恩爱,我娘貌似也是个美人。   所以,我出生的时候,顾不上破涕而哭,先是看了我爹娘一眼。爹娘恩爱是不假,但至于我娘的容貌   我只能说,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周岁抓阄的时候,我爹在桌子上摆了一大溜的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看着那些东西,我坐在那里半天。就寻思,我当过乞丐,也当过纨绔。当过将军,也当过君王。总之,三百六十行,我行行都做过。所以,我有些茫然。突然想起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爹说他一生碌碌无为,所以希望我可以光宗耀祖一番。就想一想,我这一世的爹娘应当待我不错,就当作提前报恩好了。我便在摆在最中间的一把利剑上摸了一把。   事实证明,我这么做是对的。我爹当即就抱起我,说:“洪渊果然有志气!”顺道说一句,我姓杜,洪渊则是我这一世的名字。   一转眼,便过了五年。   这五年我过的很好,有爹娘关爱,有丰衣足食。爹爹的仕途也很好。他老人家时长抱着说:“托我们家洪渊的福,爹爹的路竟然平坦无阻。”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他前途光明也是自打我出生开始。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爹娘对我是倍加疼爱。亲戚表婶说,他们这样会惯坏了我。   记得那天风和日丽,爹娘同表嫂在前厅叙旧。而我在丫鬟的陪同下在一旁玩着泥沙。说实话,这些小孩子玩儿的东西我真真不愿意玩弄。但现如今我才五岁,若是不玩儿些孩子该玩儿的东西,我那杞人忧天的娘一定会认为我不是个正常的孩子。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便玩儿了。   恰巧此时,一个丫鬟手中拿了些待客的瓜果。当时正值夏日,我口渴的很,便二话没说上去拿了个梨子。   表婶见了就说:“呦,瞧着孩子让你们惯的,怎么这么没规矩。”   一句话,说得我爹娘脸上有些尴尬。而我,听了后也看似乖顺的将梨子放回了原位。而后走到表婶面前,盯着她看。看着我,表婶面色很不自在。我想表婶大概也很惊讶,一个仅五岁孩童竟也能盯得她毛骨悚然。   其实我想说,说我其实没多大关系。但是让我爹娘下不来台面,于情于理都不合乎。于是,我翘起了脚尖,端起桌面上的茶杯。静止的声音中,所有人都看着我。显然,他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渊儿!”最终,还得是我娘亲了解我。可惜她老人家叫出口时为时已晚,我已将那茶杯中滚热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全然洒在了表婶身上。   然后便是表婶理所当然的一声哀嚎,又在哀嚎中慌忙离开,口中说:“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第二章 转世投胎 下   我满不在乎的看着表婶离去,待她身影消失的时候,我准备继续去玩儿我的泥巴。可一回头,便迎来我爹实打实的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我头昏眼花。而这是我爹第一次打我。   “看来我真是把你惯坏了!”打完我后,我爹怒道。   捂着红肿灼热的脸蛋,我没有哭一声,也没跑到娘亲怀里撒娇。而是恶狠狠的与我爹对视了很久。最终,我撤回目光,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是满不在乎的去玩泥巴去了。   晚饭时,大概是为了慰藉我所挨得那一巴掌,娘做了许多饭菜,不能说都是我爱吃的,只能说还算是合我的胃口。但我刚拿起筷子,我爹便说:“谁准你吃饭了?不承认错误就别想吃饭!”我想我爹这是良苦用心,想要以此来教训我。其实他这么教育孩子是没错的,可我偏偏不是个寻常的孩子。倘若我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估摸着这会儿要么哭着认错,要么哭着在我娘怀里撒娇求救。   可惜了了,我偏偏不是。   于是,我又是二话没说,阁下筷子走人了!   娘亲毕竟是娘亲。半夜她见爹爹睡下了,便偷偷的端来饭菜来到我房间。那时我已睡下,听见娘亲在门外蹑声蹑气:“渊儿,娘给你送饭来了!”然后就推门进走来。   已是深夜,纵然我再饿,看着那饭菜我也着实没什么胃口。迟钝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碗筷。吃饭不为别的,纯粹是为了不想废了娘亲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可这筷子上的豆芽刚放到嘴边,就听到我爹说:“你不是有骨气?有骨气你别吃啊?这般表面英雄算什么英雄?”其实我知道我爹说这话,是想我能够像个寻常孩子似的跟他服软求饶。可我偏偏不吃那套。于是乎,我又是二话没说,放下筷子。然后端着饭菜,站在门外手一松。只听得碗盘的声音,碎得清脆,也碎得干脆。可惜了,我娘的手艺虽不怎么样,苦心却是大大的。   “爹娘,天色不早了,你们该睡下了,孩儿也要睡下了!”恭谨的作了个揖后,我说。   发生的一幕幕,我爹娘满目惊诧,长大了嘴巴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想他们也不晓得,我竟这般的倔强。但我并没理会他们,直接上了床,翻身盖被子,只是一会儿便睡着了。   之后,接连三天,我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然后便成功的晕厥,不醒人事。其实,对此我没多大感觉。倒是做了一场梦,梦中尽是从前的我。不知是哪一世,受人冤枉死在了断头台前。又不知哪一世,被人说是妖魔鬼怪,被绑在柱子上炼火给活活烧死。还是不知是哪一世,我做了俘虏,被人当做泄欲的工具后被人给生生的勒死。   梦还未做完,隐约中我听见了女人的哭泣声。是我娘的声音。她一边哭泣一边抱怨我爹说:“渊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休了你!”这话说的着实可笑,自古只有男休女,何来女休男?可我娘既然说了,她就一定会做到。   头顶上一阵刺痛,我闷哼一声醒来。见我睁开了眼睛,郎中拔出银针说:“少爷的小命,保住了!”听完这话,我娘便放开声音大哭,抱着我说:“渊儿,你可吓死娘了!”   我勉强笑了笑,伸手擦擦我娘的泪水说:“孩儿没事!”然后转眼看在一旁忧色的爹。他也已是满目的泪水萦绕,若他同我娘一样是个女的,他也一定会大哭一场,以表悲伤。抹了抹泪水,我爹牵起我的小手哽咽说:“渊儿,渊儿是爹不对,是爹不对!”我想当初他若是知道我是这空前绝后的倔强,他断然不会打我也不会不让我吃饭。   摸一摸我爹的胡茬,我说:“是渊儿不懂事了!”估计这我被饿晕的这几天,我爹是一直守着我来的。不然他怎么会连胡子都没剃。   见我这样,我爹更是愧疚,抱着我说:“爹爹发誓,以后再也不打你,不罚你了!”   本以为我爹只是一时的心软说说,没曾想,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打过我,罚过我。就连一句重话都未曾讲过。   其实我想说,不用这样的···   【本文在其他网站已经完结···】   ☆、第三章 初见冥华   初见冥华时,我十岁,他十五岁。   那日的冬雪绵绵,我娇小的身体独自在其中穿梭。回到爹爹的府衙时,见我回来,站在门口一直候着的丫鬟莲儿匆匆上前说:“少爷,府中来了贵客,老爷叫您回来后立马去接见!”   “知道了!”我平淡的说。   十岁的我,府中上下已没有一个人把我当做孩子来看。在他们面前幼年老成的我,是个传奇。   八岁那年,因晚上睡不着,我便打算在院子中走走。经过我爹的书房时,突然想起衙役们说爹的手头上有一个难办的案子,已经一个月了也未找到解决的方法。因为觉得我或许能帮上什么忙,便去书房中找来他们所说的那个案子的公文来看。   看了后,我连感叹都懒得感叹。无非就是一个市井恶霸张三,在街上看上了李四家的娘子,从而调戏。娘子被人调戏李四怎能容忍,于是乎便捍卫娘子的贞洁。既是捍卫,又怎能小打小闹?自然是大打出手,这一大打不打紧,打紧的是李四失手将张三打死。   案子其实也没什么难办的。李四明显的属于正当防卫,打死张三充其量就是一个防卫过当。但那张三却是我表婶家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儿子。虽然拐了山路十八弯,但终归还是我表婶的亲戚。表婶又是个多事且胡搅蛮缠的标准的主妇,有人来求她,她便来我们家说个人情,希望我爹能治个死罪给李四。我估摸着,表婶也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不然怎会那么卖力气?!   其实表婶来说,也没什么的。可偏偏我表婶的丈夫我的表叔是个太守,也是我爹的顶头上司。而我爹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冤枉好人,又不能得罪表叔一家,所以他有些左右为难。   提起笔杆,我眉头都没皱的一下,便在那公文上写了八个字:发配疆外,永不入境。   爹爹的公文堆积如山,有大血大案,也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寻摸着,再帮爹爹批阅些吧,以减轻爹爹的负担。可这一批二批的,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就看爹爹不可置信的看着公文问:“渊儿,这,这都是你批的?”   “我见爹爹平日里批阅公文有些累,便想帮忙”说着说着我才想起,我才八岁而已。貌似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稍作平和后,我爹拿着张三的案子公文问:“渊儿说说,为何要发配疆外?”   见我爹是正儿八经的问,我也不顾虑年龄问题。敛容道:“渊儿以为,若是朝中哪位大臣犯了叛国之罪,本该诛连九族。但若得皇上怜爱,也充其量就是发配边疆。爹爹是个爱民如子的良官,李四又罪不至死。但若是爹爹关他几月然后放出,难不保张三家人报复,杀人残命。还是发配疆外的好,虽苦了些,但起码可保他全命!回头同表婶交待时,也不会犯了说辞!”我想我爹这些日子苦恼的原因也是因为寻不出两全其美的策法。   听我说完之后,我爹瞬然豁朗一般,抱起我说:“我儿子果然是个天降的奇才!”其实奇才什么的,我当之有愧。只是不巧当过几天官儿,也不巧当过几天君王。   自打那之后,我便时常的替爹爹打理公文。   “哈哈哈!”   雪继续下着。我还未走到前厅,就听见一声大笑朗朗乾坤。虽未见其人,但听那声音却是和我一样的少年老成。有那么一瞬的念想,我会想笑声的主人是否同我一样,有前世记忆的人?可寻思寻思,几率不大。事实证明,不光几率不大,压根儿就不可能。   “好漂亮的娃娃!”刚踏进前厅的门槛儿,就听那声音说。   我微皱了下眉头,因我不喜人叫我娃娃。抬头朝他看去,他骨骼明朗,界限分明,眼睛亮如曜石。玄青色的袍子把他显得更加沉稳,沉稳中是一份傲然贵气,贵气中隐含着熊然霸气。世间能够如此的人,只有一人,便是那坐在龙椅上的人。看看年龄,他也不过比我大不了几岁。所以说他是皇上,为时尚早了些。   “小可见过太子殿下!”我单膝跪地,俯首称臣。我若没记错,太子冥华十五岁,近日北上体察民情。   略微的差异,但片刻后平缓道:“好聪明的娃娃!”喝一口茶后,见我跪地不起又说:“起来吧。”听声音,被我识破了身份,他似乎觉得无趣。   冥华北上的这段时间,本该住在表叔家中。但不知为何,偏偏要住在我家这破烂堪比牛圈马舍的破地方。而且有客房不住,非要住我的房间。我爹自是不亦乐乎,可苦了我本就不大的床又蹭来一个人。更何况,我本就不喜欢与人同睡。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迟迟都不睡觉。冥华倒是睡得一丝不苟。三更天时他醒来,见灯还亮着,而我趴在窗边看着月亮。那月亮,同五百年前,一千年前,两千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怎么还不睡?”揽一揽衣衫,冥华问。   “睡不着。”我淡漠的说。看都没看他一眼。   然后他又说:“你这么小就熬夜失眠,以后可怎得了?”   “习惯了!”我继续淡漠。   “习惯了?”冥华好奇。显然他不知道我所谓的习惯了,是不知哪一世我征战沙场,十天十夜都不曾合眼的情况比比皆是。   “没事,我就是不习惯同旁人一起睡!”怕好奇心强的他继续问下去,我解释道。他若继续问下去,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回答。告诉他我是个记得每一世记忆的怪物?这种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你这娃娃挺有意思,本太子都不觉得屈尊降贵的与你同榻而睡,你却先嫌弃起我来了?”说这话,他也走到窗前,问我:“看什么呢?”   我说:“月亮。”   月光将冥华的脸映得无可挑剔般的美好,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只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没多看一下。   冥华含笑说:“我也喜欢月亮呢。”   我不知道他说的喜欢是为了应和我还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是么···”   终于,冥华忍不下了我的冷漠,问:“你这娃娃一直都是这么冰冰冷冷的么?”我没搭理他,或许他觉得有些尴尬。沉默了会儿,然后又问:“为什么喜欢月亮?”   真心想问他,他是十万个为什么么?   我说:“因为它孤独···”   好似恍然大悟了般,冥华说:“繁星璀璨,遍布漫天。却只有一轮月亮,它是孤单了些你同情他?”   我说:“不,因为我们共同孤独!”我身边的一切都在无尽的轮回之中变幻无常,却只有那轮明月与我未怎么改变过。而它在天上,我在地上。所以,我们共同孤独。   “孤独的娃娃,依偎在我怀中睡觉吧,或许就不孤独了!”正当我在冥想的时候,我脚下一腾空,冥华抱起了我。   被抱起,说实话我好不习惯。若是平常或许我会挣扎几番,但这次我貌似是真的累了。便由着冥华抱着,然后放在床上。再然后,他便抱着我在他怀中入睡。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我睡得很安稳,没有梦到前世今生,也没有梦到轮回之苦。      ☆、第四章 遇刺受伤   第二天一大早,冥华便拽起我,说要同他一起出门视察民情去。我没推辞,收拾收拾就跟这出去了。因为他是君,我是臣,理应如此。   “这几年你爹爹把应城管理的不错呀!”看着街上人团锦簇,一派祥和繁华,冥华说。   “太子夸奖了,爹爹也只是尽了本分。”我回到。   “别叫我太子,叫我冥华就好!”冥华笑嘻嘻的说。不得不说,他的性格相对于沉闷的我,要开朗的多。   我说:“好,冥华。”我没推辞,因我知道冥华是想有个可以直呼其名的真心朋友。想我前世做太子那会儿,也这么想来的。   我桃粉色的衣服被冬日里和煦的阳光照得鲜亮,引来不少人的目光,看着他们我一如既往的从容。而对于我的着装,我爹曾说桃粉色太娘里娘气了,要我换个颜色。可我说,桃色看起来暖和。我本身就是冷冰冰不得人亲近的人,穿上桃色或许会平易近人些,我是这样想的,每一世都是这样想的。从那时开始,爹爹知道了我喜欢桃花。所以去年就从保健寺里给我移植了一株。今年开春儿时,那桃树上的桃花不知为何开的出奇的娇艳繁盛,且花期延长了十多天。赏桃时,爹爹抱着我说,大概它是沾了我的灵气,才会如此繁盛吧。怀中的我,稚嫩小手折下一枝桃花,细闻芬芳沁人。然后淡无波澜的说:“若是孩儿哪一日死了,就把我葬在这桃树下吧!”我娘听了,不忍下了泪,哽咽说:“你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这么伤情···”   不是我伤情,也不是我煞风景。只是提前给他们一个准备,这样待我死去时他们不至于那样伤悲。   我们找了一家餐馆,然后随意的点了几道小菜。冥华吃得乐哉美哉,没什么胃口的我却只是随意的吃了两口。见我放下筷子,冥华问:“怎么不吃了?”   我说:“饱了。”   突然间,我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气。然后就见窗口上跳进四个黑衣人,手里拿着的刀虽然是白亮白亮的,可在我看来却是血淋淋的。   齐刷刷的四把刀挥来,显然不是冲着我而是冥华。但大概是怕我害怕,冥华先是把我护在怀中一个纵身跃起,到了角落后把我放下,然后只身去同那四人拼杀。想说我上一世当太子那会儿,也经常遭人暗杀来的。所以对此,我见怪不怪。虽是见怪不怪的不惧怕,但仅仅十岁的我力量单薄,无能为力。也只能是个旁观的主儿。   一缕光亮,还没等我来得及看清冥华是如何挥招,便倒下两人,俩腿一蹬的上了西天。不错,才十五岁的冥华便有此造诣,很不错!将来杀场之上,想必也是个所向披靡的主儿。又一缕光亮,就见冥华一个转身,另外两人也纷纷倒下,西归黄泉。完后,冥华走到我跟前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估摸着他没想到我并不惧怕。而是淡淡的回应说:“太子好身手!”然后便准备打道回府,叫爹派人来处理后事。可抬起头一看,冥华身后倒下的四人中还有一人尚存一口气息,提刀奔来。冥华比我高又壮,我一个十岁的孩子拽着他一同躲开是不大可能了,所以情急之下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将他推开。之后坚实的用肩膀接下了砍来之刀。   “洪渊!”喊出我名字的同时,冥华的剑已经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于是,我的血溅在冥华身上,那人的血溅在了我身上。视野朦胧中,我看见了朵朵桃花盛开。可那桃花却不是馨香的,而是有种血丝的味道。   “呜呜呜~~渊儿,渊儿···”   当我听见我娘的哭啼声时,我就知道。我还没死,还没投胎!   “都是因为我!”冥华悲痛自责的声音。   “哪里怨得太子,渊儿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我爹沉痛不哭的声音。   “呜呜呜~~渊儿~渊儿~~”我娘继续悲痛的哭着。   “娘,孩儿渴了,想喝水!”我本不想说话,可不想我娘哭个没完没了,怕伤了身子。就勉强的开口说了话。   听见我的声音,我娘同从前一样,抱着我大哭一番。我也同从前一样,说:“孩儿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其他网站已经完结   ☆、第五章 不想分离   没过几天,我便能下床行走。郎中说,我只要不做大动作扯裂了伤口,便没什么大碍了。可我娘还是一个劲儿的叮嘱丫鬟莲儿要细心照顾我。至于冥华,我爹说大概是觉得害我险些丢了性命,便不好意思再在家中打扰,回了表叔的府上去了。   对此,我没多大感觉。就觉得,还是清静些好。   自打受伤以来,我便没洗过澡。一直以来我都有每日都洗澡的习惯,现下接连十几天都没洗澡,身上委实难受。晚上时就叫莲儿在房间里准备了澡水。但肩上的伤没好全,行动起来不方便。从前洗澡什么的都是我自行打理,但此次没了办法,勉为其难的让莲儿帮着洗了。   或许是太久没泡澡了,热水让我昏昏沉沉,又或者是莲儿搓澡的手法忒好,而让我舒坦的想睡。迷迷瞪瞪,我便睡着了。   一瓢热水,浇在头上。我嗔吟一声说:“莲儿,头我自己来洗就好!”可她貌似没听进去,有是一瓢浇在我头上。我讨厌将自己的话重复第二次,所以不耐烦的拨开那欲浇在头上的第三瓢水道:“我难道没说我自己来就好么?”虽是不耐烦,声音却平淡如水。   “你这娃娃不大,脾气倒不小!”似笑非笑的声音惹得我睁开了眼,抬眼一看果然是冥华。而莲儿没了迹象。估摸着是让冥华给支走了。见我不说话,冥华看着腾在半空的第三瓢水问:“这头,是你自己洗还是我给你洗?”   依着冥华的性子,他也就是问问。就算我拒绝他也会执意给我洗。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来的好些。我说:“你来吧!”   然后一瓢一瓢的水从上留下,冥华一下一下捋顺我的头发。却在最终将手落在了我肩上的伤口上,他问得心疼忧伤:“疼么?”   我淡漠如水:“还好。”   洗完澡后,冥华将我抱到了床上。然后为我擦干身子。却在给我擦腿的时候,停留了下。然后掰开我蜷着的两腿,盯着我胯中央看了良久。终忍不住笑道:“你这也太小了!?”   我想说,我才十岁!并上双腿,爬到床里我说:“冥华你十岁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大啊!”说完,我便躺下准备准备睡了。   冥华也钻进被窝问:“你这弱不禁风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我回话说:“长不大了···”   他笑说:“难不成你想当太监?”   我没有说话,却寻思寻思,我貌似投胎当过太监。   这一晚,又是冥华拥着我入睡。我又是睡的很安稳。   冥华因为在应城滞留一月之久,从而被当今圣上颁了诏书召回。临走前,冥华拽着我的手不舍的问:“洪渊,你可愿来京城找我?”他玄青色的衣衫与这冬季有些不对称。冬日太过清亮,而他太过暗沉。   我没有作答,因我不知道,我能否活到再次与他相见的时候。很有可能下一刻我就死了,然后转世投胎。再然后会记得这一世有个叫冥华的人待我很好。然后的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我就将他忘记了。但或许哪一世突然想起了原来我记忆之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也不一定。   看我许久都没回答,冥华失落的问:“你不愿来找我?”   我说:“有缘自会相见。”或许是今生今世,或许来生来世,又或许几千几百年后。   “那我等你!”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冥华在高兴中踏雪而归。看着那玄青色的背影,我竟有些舍不得了。是那种不想别离的舍不得。   冥华走后的第四年八月,我参加了乡试。并以乡试第一名的成绩参加了隔年三月的会试。又以会试第一名的成绩参加了同年四月二十一日的殿试。   等待殿试的一个多月间,我爹信书一封。道说,他二老的身体很好,叫我勿要挂牵。又说家中的桃花开得要比往年还要繁盛。还说表叔家中又添了个男丁。也说了,隔壁刘员外有意与我家共结连理。   前几条我没什么想法,便也没在回信中多说。但最后一条我却回信道:“儿心系国家,婚姻之事,暂且不谈。”   叫人将信送出后,烛花红惹中我朝京城中最奢华的地方望去。对它默念了句:我来了!   或许是因为我爹希望我光宗耀祖,或许是因为冥华的那句“我等你”,又或许是因为我只是想为我无聊的红尘添加几分色彩,亦或许什么都不是,就是想着来吧,便来了。   这一晚的睡梦中,我又梦见了从前。有可歌可泣,有受人唾弃。有浴血倾洒,有血肉模糊。睡梦中的我会想,这一世会怎样?这一世的我会是怎样的呢?   翌日太阳东升,我早早的便整顿好全身装束,随宫人们入了景阳殿。      ☆、第六章 再次相见   一切来得不唐突也不莽然,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当我登入景阳殿,那熟悉的感觉在我四周萦绕。想说除了一些翻新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跟五百年前相差不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群群叩首,俯首称臣。   “平身!”听得那金色的九华纱帐后头,声音清澈明朗,犹在乾坤。他便是当今圣上,擎武帝。   三年前,年仅十七岁的太子冥华突然举兵造反,并一举夺得帝位。暗地里总有人说,冥华这是多此一举。可有几人能寻思到,天家里的是非,是谁人能猜得准,又说得清的呢?   殿试的内容,简单的很。最起码,对我来说简单的很。   “三位爱卿评价说与一下,五百年前嘉文皇帝的功绩。”   五百年前的嘉文皇帝,是迄今为止历史上功勋最卓越的皇帝。在位十几年间,便统一了文字,钱币,度量衡。并在全国各地开办私塾,设立学堂。大肆开办科举考试,招揽天下人才。   一同殿试的另外两人,一个叫李墨,一个叫司徒杨。他俩分别滔滔不绝的将历史上可歌可颂的嘉文皇帝大大的赞扬了一番。唯独我,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   “杜卿家,可有异议?”九华纱帐中的声音,没有了五年前的热忱。而今,是坐拥天下的冷然。   他亦冷然,我亦同从前一样淡漠。就寻思,我只不过是他少年时候的一个匆匆过客,他又怎会记得我?而他也不过是我千百个轮回当中的一缕尘烟,我又怎会记得他?   我云淡一笑,不去看一旁好似看热闹的那二人,沉稳道:“一个窃取功勋的小人罢了!”此言一出,引起一阵议论。我想,所有人定是以为,是年仅十五岁的我狂傲了。竟言出了如此不羁之言,对人人赞扬的嘉文皇帝口出不敬。但我想说,我说的是事实。   九华纱帐后头的冥华一拂袖,用他的威严拂去了噪声,一瞬间便鸦雀无音。他看着我问:“杜卿家何以这般认为?”   我说:“统一文字,钱币,度量衡。开私塾,设学堂,办科举,揽人才。这些皆是在嘉文皇帝的哥哥,嘉武皇帝刚即位一个月时嘉武皇帝所提出的。但可怜嘉武皇帝命薄如斯,在位仅一年,还未来得及大展宏图便撒手西归。而嘉文皇帝借此便将嘉武皇帝的志愿放在自己的身上施展。想想他一生也就这么多功绩,却都是照着他哥哥所说扒下来的,敢问,嘉文皇帝功勋何在?既无功勋,如今又得了后人歌颂,他不是窃取他人功勋的小人,又是什么?”   我爹最爱的一本史书便是《嘉氏春秋》。前两年我在爹爹书房中读书,偶尔翻到了这本书。想起爹爹平日里总是将它拿来爱不释手的反反复复翻看,就好奇那里面记载了什么。这不看不打紧,看了委实让我不太舒服。那本书中,将前世毒害死我的弟弟夸赞的天马行空,功勋显赫。却在写我的时候,只写了何时出生,何时被封为太子,何时即位登基,又何时归西。在哪年那个战役中获胜,又提出过那些观点论述。总共加起来就百十来字。而弟弟的,却整整写了《嘉氏春秋》的半本。我估摸着我那皇弟是想将我删除史册来的,但碍于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太多,我又一生都没犯错。就命了史官将我随意的写了写。说实话,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觉得不大舒服。所以看完书时,我拎着爹爹的这本最爱,走到厨房,毫不留情的扔进了灶火之中。待到爹爹晚上回来问我为何烧书时。我淡然的说:“这种书还是少看为妙,看多了伤眼睛。”从那以后,我爹爹很少让我去他的书房。说若是想看什么书,便叫我娘和莲儿给我买去。   “即便那是嘉武皇帝所提出,但若没嘉文皇帝继承遗志,那不也是空口白说?”可能是见我抢了风头些,司徒杨有些不甘心。   既然他不死心,我便说到他死心吧。我几分讥诮的说:“他若有意继承遗志也无妨,但为何叫人在史书上将嘉武皇帝的所有功勋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那么一句。若不是有意窃取,又是何?”想想,我这十五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的话多。   “这”司徒杨哑口无言。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我是状元,司徒杨是榜眼,李墨是探花。可我虽为状元,却被封为了擎武帝的贴身尚书侍郎。仅是为擎武帝拟写些文案,没什么实质权力。我倒是没什么,可怜了我爹,他总是祈盼着我可以或在朝堂,或在杀场上有一番作为。   我本应该是在三日后上任,却在下了朝后,冥华便叫我到御书房中立马任职。我一直守着他到了三更半夜,他忙于国务公文,没有时间抬头看我一眼。而我也就偶尔给他端茶送水,若是觉得他可能饿了,便唤人给他弄些夜宵补补。我们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互看一眼。他也没有叫我洪渊,我也没有叫他冥华。心口中有些隐隐的不舒服,我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叫做失落的东西在作祟。   我想,他是真的将我忘记了。   五更的时候,茶水有些凉了,茶叶也没了。我便去找些新的茶叶,再顺便烧壶水,我还是没有做声的离去。我想我本就宁静,所以就这样一直宁静着也未尝不可。   待我端着新沏的茶水回来时,冥华大概是太累了,便伏在龙案上睡着了。一步步的走近时,我才仔细看他。他玄青色的衣衫,样式还是那样式。但却不是十五岁那时的那件了。说实话,我有些怀念那时候的他,也有些还念那时候的我。在此相遇之前,这一点我并未察觉。   轻轻的将茶壶放在桌上,然后唤宫女找件衣裳披在沉睡的冥华身上。披上时,我看见冥华的眉头蹙起不放。那是一种寂寥,而这种寂寥,在我那千疮百孔的岁月中也曾有过,且一直持续着。   大概是我的动作不够轻柔,惹醒了冥华。他却没有丁点儿怒气,也没有降罪与我,只是捏了捏眉眼以缓解困意。然后问我:“几更了?”   我低头回言说:“五更了。”   冥华的声音是相对于五年前的略显沧桑,而我的声音却是自始至终,沉沦了几千年的蹉跎。   “五更了,该睡了!”这话我不知道冥华是自语还是在说给我听。就看他起身欲要离去,我躬身恭送。突然,冥华好似想到了什么,刚踏出门口便停下来。回头一笑。他这一笑,我看见了五年前的影子。他问:“怎么不穿桃粉色的衣服了?”   他问的措手不及,让我有些怔愣。顿了下后我说:“家父说太女气了。”   他却说:“穿桃粉色吧,朕喜欢!”然后在笑意中姗然离去。   看着那玄青色的背影被夜色渐渐埋没,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虽说不出,却绝对不是不舒服。或许是从来未有过的感觉,所以说不出。又或许是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经历了千百年的洗礼,将其忘却了。      ☆、第七章 不是当初   第二天我果真穿着桃粉色的衣服来了。冥华见着了笑说:“果然还是穿桃粉色好看!”然后便继续忙他的国务公务。一忙就忙到了正午。午膳时,我为冥华传膳的途中,遇见了司徒杨与李墨。顺道提一句,司徒杨被派为廷尉(古代官职九卿之一)。李墨被派为了典客(古代掌管外交之官)。皆是有些权利的官职,所以看见我时他们腰杆听得笔直。   司徒杨轻蔑的说:“呦,这不是咱状元大人么?侍奉皇上可侍奉的好?”   我没作答。   司徒杨继续道:“穿的这么妖,是打算让皇上上了你的身么?”   我继续没做答。想说,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冲着我,我是无所谓的。就好比,当年表婶没给我爹娘台阶下,所以用茶水烫了她。但十岁那年,冥华走后不久。我独自在茶楼里喝茶,不巧偶遇了视我为眼中钉的表婶。按着规矩,我到她面前请了安。她却有意刁难我,假意手不稳,将手中的茶盏里的茶水一滴不落的洒在了我肩膀上未痊愈刀口上。待她撒完之后,我只是淡然的说了句:“表婶的手似乎拿不稳东西,回头侄儿跟爹爹说说,请个好郎中来个表婶瞧瞧病。”然后便毫不在乎的离去了。回家也没同爹娘提起。只是第二天我娘见我伤口不知为何又严重了,哭了一小番。   见我不说话,司徒杨又道:“小子,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怎这会儿不说话了?”顺道再提一句,李墨与司徒杨二人似乎同冥华年纪相仿。我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毛还没长全就想当官的毛头小子。   我依旧不语。本以为司徒杨见我这般没趣儿,便会走了去。没曾想,他突然捏着我的下巴,色道:“这细皮嫩肉的,倒是有几分姿色。要不,让我尝个鲜!”一只手游走,另一只手却游走在了我跨中央。   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而是有些地方不是他说碰就可以碰的。倘若他只是在我的脸上身上随意的亲上几亲,倒也没什么。只是不该他摸的地方,就不该由他来摸。于是,我抬起膝盖骨,用力的撞了他的跨中央。他自是疼的呲牙咧嘴。双手捂着跨下惊讶的盯着我。   既然给了教训,不理他我准备走人。却在转身时被司徒杨抓住了肩膀。我讨厌纠缠不休的人,所以他的手刚搭上我的肩,我便一招擒拿,一个翻转。司徒杨一声痛嚎。“兔崽子,你TM敢动本大爷?”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估摸着司徒杨是忘了这句谚语了。我手劲儿再一用力,司徒杨又是一声哀嚎:“我错了,我错了!”也算是他识相,知道我若再用力一分,他胳膊就会当场折断。   漠然的看司徒杨一眼,我便松了手。想还要为冥华传膳,便转身离去。却在转身时,装上了一双眼睛。一双如曜石般的眼睛。他玄青色的衣衫,微微怒意。我想他大概是见我这么就都没回他那儿去,便出来寻来了吧。   “怎么回事?”冥华问。   见风使舵司徒杨是个好手。冥华问起了,他便立马跪地故作可怜:“皇上皇上,臣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同杜侍郎开了两句玩笑,他便动手打人!”   冥华看着我问:“是这样么?”   我没做答,不做解释。千百年来的轮回我总结出了经验,信我的,即便是我一言不发,他也信我如磐石。不信我的,纵然我解释的天花乱坠,他也不信我分毫。更何况,我知道冥华不是信我如磐石的那个,也不是我说了就能信的那个。所以,随他吧,随他怎样都好。我无所谓的。   最终的结果,冥华说既是我伤了司徒杨,便交由司徒杨处置。还说倘若我反抗,便加倍处罚。我突然想说,我若是被司徒杨上了床,冥华你也是允许的么?   冷意默然下,我扫了冥华一眼,心中微微的疼痛感让我自己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不是早就习惯了么。   是啊,千百年的轮回中,我早就习惯了被随意丢弃。   我被司徒杨带回了廷尉府。然后,吃了一顿板子。司徒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好好整整我,我都觉得他对不起他自己。   晚上的时候,司徒杨端着酒壶来到房中,然后倒了一杯给我,叫我喝下。称:“皇上可是说了你随我处置的。”   拿着那酒,我苦笑了下后,想都没想便喝下。即便是我知道那酒中有种叫做三日春的春药。   药劲儿很快就起了作用。我喘息艰难,闭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司徒杨见状淫笑说:“没想到你这倔强的样子,更是诱人呢!”说完,便解开我的锦带。那恶心的嘴唇欺上,啃噬我的肌肤。从锁骨,到耳根,到脸庞,再到胸膛。然后,他的手去摸我那不容人触碰的地方。   却在此时,门被咣当一声踹开,他玄青色的衣衫依旧那么沉闷。走上跟前,然后狠狠的给了还未反应过来的司徒杨一个耳光。打的他半侧耳孔鼻孔以及嘴角流出血液。终是恍然大悟后的惊恐:“皇,皇上···”   给了司徒杨一刀如麻的目光后,冥华便抱着我回他的寝殿瑶清宫去了。   估摸着是为了整我,司徒杨在酒中下足了药量。所以我已没有心思去想冥华为什么会去廷尉府。就只是整个人在冥华的床上,抓紧了辈子,死死的咬住嘴唇。不做挣扎,不发出任何嗔吟。可就算是我将被子抓破,嘴唇也咬得鲜血直流,也丝毫没能减轻那份要活活将我烧死炽热。此刻,我所承受的是种比煎熬还要难熬上好多倍的感受。   大概是见我太难受,冥华想解开我的衣衫让我好受些。   我却吼道:“别碰我!”我怕他碰了我,我身上的火会涌出的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我在难忍中昏阙。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冥华趴在床边。看样子他是守了我一整晚。我静默的将衣服穿上,想着就这样离开,然后尽我尚书侍郎的本分为冥华传早膳。却不曾想,大概是昨夜被那药折腾的没了体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从而惊醒了冥华。   “倔强的娃娃,你怎都不跟我解释呢?如不是李墨,你昨夜就”将我扶起后,冥华把我抱在怀中。虽然背对着他,我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却也能知道他是含着歉意跟愧疚的。   我淡漠的说:“可将我交给他的不是你么?”然后拔开冥华的肩膀,我有说:“皇上,微臣给您传膳去。”离去时,我觉得我桃粉色的衣衫无言的凄厉。就想着,大概是我天真了。他已不是我十岁时候的冥华,我也已经不是他十五岁时候的洪渊。正所谓如今已然非当初,想念当初又何然?尽管他还是他,我还是我。可是,他是君,我是臣。这个道理还是昨天他叫司徒杨带着我却不容我反抗时候我领悟的。   “别叫我皇上,叫我冥华!”还未走出门槛,冥华说。他的声音虽不明显,但我知道他被我的一声“皇上”给惹怒了。   我一如既往的淡然:“叫不得···”   他不解问:“为何?”   我说:“因为你是君,我是臣!”我忽然觉得讽刺。明明这道理几百年前我便明了,却还是在五年前犯了糊涂。如今,我已经恍然,又怎会继续糊涂下去?该是清醒的时候了。沉默了会儿,我又转言说:“但倘若是皇上的命令,臣叫一声冥华,也未尝不可!”我不知道既然我已明了,又为何要说出这般气人的话语。   我以为冥华会生气,却不曾想他失落一般的说:“不是心肝情愿的,叫了又有何意义?”失落中,微微的苦涩。      ☆、第八章 君臣之纲   早上刚来职上时,冥华说要为我画一幅丹青。便硬生生的让我站在万花丛中站了一个多时辰。“杜卿家可是会武?”冥华一边拿着笔杆子挥舞着,一边说。我估摸着,是那日他见着我痛打司徒杨时就猜着了。   “嗯。”我回声说。小时候我爹曾说要给我找个教武的师傅,可我娘心疼,愣是给拦下死活不让。而我也一直都没嚷嚷着要学。此事便成了我爹一人的一时兴起,就做了罢。至于我这一身的武艺从何而来,勉为其难的就说成是与生俱来的吧。其实就是我在千百年的轮回中,自己摸爬滚打出来的。开始时是为了求生,可后来轮回的多了,便将生死看的淡如云烟。想用的时候就舞弄两招,不想用的时候就算是被人活活打死,也不出个一招半式。   “你爹教你的?”冥华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在画卷上挥笔。   我说:“是自学的!”万花香味比不得桃花的清馨,惹得我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那你慧根不浅啊!”冥华有些惊诧。然后放下笔杆,看着画卷满意点头,又似笑非笑小的走到我跟前道:“跟朕比划比划如何?”   我说了声:“好啊。”   然后,我俩就开始切磋。   冥华用剑,我用的亦是剑。和日当风中,就看我俩同时纵身跃起。然后上房揭瓦,纵横穿梭。我踏花而去,他便踩柳相迎。然后剑刃交锋,引来旁人一阵唏嘘。最后,一个旋转,我落地,一个翻身他也落地。落地之时,我二人剑锋互指咽喉。想说,能和我这个有着千百年记忆的怪物打成平手,慧根不浅的人,是冥华!   “杜卿家果然身手不凡!”收剑之时,冥华笑道。   我也收剑道:“是皇上让着微臣了!”   然后冥华坐在了龙椅上,我很自然的递给他茶水,他很自然的接过,很自然的喝下。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自然和谐。   搁下茶盏,冥华笑说:“既然杜卿家能文能武,下月朕御驾亲征去边南平乱,爱卿可愿随朕同去?”   为他茶盏续上茶水,我说:“臣乃皇上贴身侍郎,自然是皇上去哪里,臣便跟随到哪里。”   侧看我一眼,他不是他先前的美润,而是隐含在他雍容下的寂寥苍凉。他说:“我若是死了呢?你也跟我到黄泉么?”   我端给他茶水的手停滞半空中,顿了下到:“若那是陛下的命令···”说这话时,我撇开他的目光没有看他。因为我找不到可以直视他的理由。   余光中,我看见那双曜石似的眼睛变得晦暗,冥华失望说:“算了,既然你不肯那便算了”说完便走开。我要跟上去,他却说:“不用跟来,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冥华说他想静一静,我却不知道他为何而静?是纠结我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么?回忆回忆,五年前冥华是太子,我只是个小县令的儿子。所以,他是君,我是臣!而今,他是当今圣上,我是他身边的一个尚书侍郎。他是君,我是还是臣!突然想说,貌似自始至终我俩只有君臣这层关系而已!想到这里,我莫名心酸。而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是妄想了,天真了。可我妄想在了哪里?又天真在了哪里?我并不知道。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的太多。最后我的脑子也乱作了一团浆糊。突然觉得,想要静一静的不光是冥华,还有我。   一个月后,冥华出征。等我真真收拾好行囊准备虽他一同前去的时候,他却提都未提。临走时,我站在重楼之上看着他,他知道我明明站在那里,也没回头看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像刀子割了一般的痛。不是当年的那种舍不得,而是痛。   冥华离开期间,我闲的很。因为我本就是侍奉他的,所以他离开了我闲暇许多。在我的侍郎府上偶尔翻翻史书,偶尔耍耍剑器。就同我在家时没什么两样。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本在府上午睡。却突然被人踢破了府们,直冲我的卧房,一把将我揪起。那玄青色的衣衫略显憔悴:“你当真是对我无情,我垂死挣扎之时念的是你的名字,我昏迷中生死未卜时念的还是你的名字。我本以为你会去找我,却没曾想我快死的时候你在这里睡得这么安稳!”说完,冥华怒然的将我摔在地上。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年我十岁他十五岁时候的影子。   我无痛不痒的从地上爬起,然后卑躬屈膝:“微臣恭迎皇上归朝!”我说的漠然,如同我们初见时候的那般漠然。因我已经不想跟他解释说,自他离去后我便一直看似漠不关心的打探他的消息。也不想跟他解释说,司徒杨听似与旁人闲说话时所说的边南战争捷捷顺利,皇上圣体安康等诸如此类的消息都是假的。   “我将你填满我的心,你呢?你心到底将我置于何地?”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好似恨不得将我的下颚骨捏的粉碎。   我无痛不痒,淡漠道:“你君我臣!”   “君?臣?哈!哈!哈!”嘲笑,不知是说给他自己还是我。然后他用力一甩,便将我重新甩在了床上。再然后肆意的撕扯我的衣服,在我身上不断的啃食吸允。   那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头间。不知是哪个轮回中,我被当做俘虏,然后不停不间断的被当做泄欲的工具。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我任由他们抓着我的身体的同时也任由着他们践踏般的说:“好淫贱的一副身躯。”啊,是了。是从那一世开始,我便开始将生死看淡的吧。别人要杀便来杀,别人要剐便来剐。   冥华将手放在我跨上,欲脱去我的裤子。我急说:“冥华,别···”我试图推开冥华,却发现是徒劳。他就如同一个发狂的猛兽,叫我无能为力。   不停手中动作,冥华继续嘲讽:“别?倘若朕命令你,你还会说别么?”他说的很有效果,还未等他语落,我便不做挣扎。由着他扒扯,但渐渐的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殇痛道:“洪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君臣间的逆来顺受,而是你的一颗真心。”说的那般苍白无力。   他要我的真心,可我的真心早就不知在千百年的轮回之中丢在了何处。所以就算他要的起,我也给不起!   最终冥华收了手,所以事情没有发展下去。他苦道:“你既无情于我,又为何来寻我?”。然后他失魂的在无言中离去,我落魄的躺在床上不语。   为何来寻他,我也不知道!   翌日,我早早前去冥华那里任职。到了御书房时我才发现,冥华的侍郎换了人选。   见到我时,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冷然道:“杜卿家来得正好,朕恰好有事与你说。前些时候朕去边南平乱,发现那里人员涣散,疏于管理。朕命你前去赴任整顿,即日启程,不得怠慢!”   我也没抬头看他一眼,淡漠说:“臣领旨!”然后便拍拍屁股,滚去我的边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依另外的两个耽美文章求围观《流过指尖的风》【完结】、《嫣然,笑尽尘世繁华》   ☆、第九章 边南诸事   边南的确是疏于管理,人员也的确是涣散。要不然屁大个城镇怎有人要造反某乱都没人发觉?而且边南是个多事之地,因是边境,所以总有蛮夷之邦来或骚扰,或捣乱。我突然会想,冥华将我丢在这个地方,是想故意刁难我么?   刚一踏进边南,我便拿出我的将军令,以最短时间最快的速度号召了边南所有有头衔的将领。上至我的副将,下至灶头班的小班长。我想他们见到我之前本来还是有些惧怕的,但当我身份一亮相。撇去桃粉色的衣装不说,单说我这十几岁的年龄便足够让他们捧腹大笑上一阵。但估摸着碍于我是他们的元帅将军外加头头,便都强忍着不敢造次。   盯着烈日头,命人给我搬了把椅子,然后坐在我破旧堪比应城我爹的府衙的将军府中央,端着一盏茶,翘着二郎腿,如果此时此刻谁能给我一包瓜子儿,那便完美了。   “人都齐了?”放下茶杯,我看着站的歪歪斜斜的一群人漠然的问。   右将刘韬倒是给足了我面子,毕恭毕敬的说:“还差一个人。”   我抬头看一眼太阳,呦呵,刚好正午。他让我在这烈日下等了他一个时辰,算他有胆量。于是我说:“派人告诉他,不用来了。回家去种田伺候他老母去吧!”语气是恰到好处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   刘韬一愣,所有人也都一愣。我挑眉问:“怎么?想让本将军重复第二次?”   眉目间是略显为难的刘韬有些战战的说:“他是将军您的左将也是麟南郡郡守的弟弟”他这是在告诉我,此人拿不得么?顺道说一句,麟南郡郡守的官阶高我一阶。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刘韬话刚落。就听得一声彪悍的嗓子说:“原来我们的将军是个小娘子啊!”看样子,此人是个不知尊卑有序口无遮拦的主儿。他也就是生在了这个好时代,倘若是五百年前,安他这个样子,我那弟弟定将他弄得尸骨无存。   看着他,我刚想开口却想起了,我还不知道我的这位左将姓甚名谁。看了一眼刘韬,刘韬提醒说:“周将军”清了清嗓子,我说:“周将军怎起来的这么早?这不过才正午而已,想必周将军也定是睡意浓厚之时。为何不再睡上一睡?待到半夜三更在来见本将军也无妨!”   笑一下,周巽说:“这不听说皇上调度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将军,周巽想一睹芳容便想着过来瞧瞧。没曾想将军果然出得倾国倾城,实在让末将佩服佩服!”字里行间都是一种蔑视。   我觉得不错不错,是个伶牙俐齿的老手。我合上茶盏,抬头看着周巽。方才没有正眼瞧他,此时一看,他不光声音彪悍,外形也是极为的彪悍。他粗犷的腰身要比我这柳叶腰粗壮个三四圈。我先是似笑非笑:“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后是故作叹然:“是啊,洪渊也知道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在战场厮杀,奈何皇上下了旨意,洪渊也只好硬着头皮前来赴任!”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就是!不过上了战场,将军若是提不起刀来,同末将求救,末将也是可以帮你一把的!”周巽语落时,引起一片哄然大笑。   既然所有人都笑了,我便陪他们笑上一笑,直到人人都笑够了。我拍案怒起:“不知好歹的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倒给本将军开起染坊来了!”不错不错,还算不错,我的怒意让笑声瞬然而止,也让周巽苍白了脸。撇一眼,我又说:“传本将军命令,明日起,全军上下凌晨便起床练兵,晚二更方可入睡!由本将军亲自监督,如有不从或晚起早睡的,军法处置!”瞧瞧我说的,多不容人反驳。   于是,翌日。还未到凌晨我便稳稳的坐在操场前,等着人来。不错不错,人都来了。虽然看着一个个都睡意重重,但是都来了。可是一眼望去,我却没看到周巽,于是我问刘韬:“周将军可是还在睡着?”   刘韬不语呈默认状。   本是意料之中,所以我并不意外。笑一笑,喝一口茶。便领着一大票人去了左将军府,直奔周巽卧房。推开门,扫一眼房中,看门边上有一盆不知是洗脚水还是洗脸水,我二话没说的端起,然后走到床头一滴不落的浇在还在梦中神游的周巽脸上。   这么一浇,清不清醒的也都该清醒了。就看周巽一个激灵坐起,云里雾里一片茫然,不知所以。我不骄不躁,淡无波澜的看着他说:“周将军既然醒了,便同本将军去练兵去吧!”然后悠然走人。而那群跟着我来的一票人先是膛目结舌,后是窃笑嗡嗡。   周巽大概是不服气,所以练兵时起哄说,要我亲自指点指点。我假意推辞道:“这不好吧”   是我意料之中,听得周巽说:“将军放心,我等都是怜香惜玉之人,自会手下留情!”   我顺其意思:“那还得请周将军高抬贵手了!”语落时,众人自然而然的让出一个可以让我俩格斗的圈子。   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擂台高起。就是实打实脚踏黄土地,然后一片片的欢呼雀跃。顺道说,那欢呼没有一声是给我的。   周巽用的是他所擅长的长矛,既然如此,我便也用了我最不擅长的长矛。不为别的,图个公平。   他举矛奔跑而来,我不动声色的看他下盘。不错不错,他下盘还算稳固扎实!蹭的一下,他矛头刺来。我飞身后退,避而远之。见没得逞,他又是一个上突刺出。我则接着倒退避之。然后又是一次,两次,三次   满场就见他追着我无穷无尽的刺出,我不慌不忙的躲。最后,周巽终于狗急跳墙般,无章法的狂刺。我看看太阳,已然东出。寻思寻思有些饿了,该是时候吃饭了。背身抓着他飞来的长矛杆子,然后将手中长矛倒挥半圈。不偏不倚的,矛头就抵在周巽脖子右边的脉搏上。   听得唏嘘声音一片一片,又一片。   不理他们,我回头看着惊诧万千的周巽说了句:“承让了周将军。”然后伸个懒腰,一边走一边说:“刘将军,本将军委实有些饿了,灶头上可是做好伙食了?那些来吧!”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昨晚上吃食时,他们给我端来的尽是些大鱼大肉。我估摸着下头的虾兵蟹将甭说是几个月,怕是几年都未曾开过荤的吧?想说,既都是行军打仗者。皆一视同仁。于是我说:“不要给我拿昨儿晚上的饭食,给我那些你们平时啃的馒头就成!”想吃肉腥,等条件好的时候再说吧!我估摸着,冥华给的军费若是顿顿全军开荤,顶不了几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外两个耽美文文《嫣然,笑尽尘世繁华》《流过指尖的风》求围观   ☆、第十章 烟影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嫣然,笑尽尘世繁华》《流过指尖的风》求围观   仅用一年半的时间,我便把边南打理的有条有理。上至军中大事小情,下至黎明百姓琐碎,皆都通顺哉哉。我估摸着,这是我的意料之中,却是冥华的意料之外。所以大概冥华是想探个究竟,便派了个御史前来查探。可派谁不好,偏偏派了司徒杨来!想说冥华,我都已经远在你千里之外了,也还是不想让我消停么?   烟影江山,小雪纷飞。   不得不说,司徒杨的排场够大。前方两排带刀侍卫开路,后方一群马屁精恭维。骑得马上马,下得玉石阶。五百年前我当太子那会儿,还有如今冥华当皇上这会儿也不过如此,如此而已!   “下官恭迎司徒大人!”即便是我弯腰屈身,也没有半点卑微之意。顺道提一句,而今我虽做了将军,却也还是比司徒杨矮上几个官阶。   大概是为了给我难堪,司徒杨没搭理我,直接入了城。本想给他安排在驿站,他却执意要住我那破烂的将军府。踏进门槛时,看着我府上的破转破瓦,他眉头蹙起。我想,他是后悔了。后悔没住在驿站。   到了晚上,给他接风洗尘。刘韬提议说,要不要到镇上的得月居订上一桌酒席,再要上几坛竹叶青。我直截了当的说:“不用!”跑我边南来烧我的银子,他司徒杨想都别想!有那份闲钱,还不如多犒劳犒劳我手底下的兄弟!更何况我每个月的俸禄扣去一半儿都给底下人做了补贴。哪里还来得银子伺候他?于是乎,一盘沾了灰的馒头,一盆毛菜汤,几碟腌菜,就万事搞定。   我淡然笑意的给司徒杨盛了一碗汤说:“边城小地儿寒酸的很,司徒大人将就将就吧!”看着司徒杨铁青了脸孔接过汤,我有种想笑的冲动,但还是给忍下了!我拿起一个馒头又递给他说:“司徒大人,请用!”他又是僵直着接过。   司徒杨并未吃多少,汤只喝了半碗,馒头也只吃了一两口。而我却吃的饱饱的。想我千百个的轮回中,不知哪一世的轮回我当了乞丐,那掺了泥沙的粥我喝过,掉进粪坑的馒头我也啃过,飞满蝇虫的腐肉我也吃过。所以现下对我而言,已然算是美食了!   就这么司徒杨被我一连折腾了好些天。但他的小火山竟然一直都未爆发,我是真真的佩服。估摸着是他在官场上或多或少的历练出来了!   因过竹园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想说该歇歇的时候还是歇歇的好,终日忙里忙碌的着实会乏坏了身子。不是我自己娇气惜命,而是偶尔舒缓一番,能起到养精蓄锐之效果。所以我放下了手头上的公务,准备到镇上去体察民情去。出门时刚好看见同样闲得很的右将刘韬,便俩人结伴而行了。   边南镇的镇里要比我来的时候繁华上许多,虽不是大繁大茂,却也是个小康生活。想想这些都是自己的功劳,我心中小小的美了一番。   “将军,您看那边那个姑娘是不是看上您了?”拍拍我的肩膀,刘韬指着街边上一个着着红衣的姑娘说。   我扫一眼那姑娘,使得那姑娘本就红了的脸颊更加红润。回过头,我不语的接着朝前走。   见我无意于那女子,刘韬问:“将军今年十七了吧?”然后自我肯定:“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要说这终身大事,与其说我不着急,倒不如说我本就没想过。想我每一世皆是英年早逝,若是考虑了,便是要误人子弟的。   可我不急,我爹娘急。   去年我娘来看我,哭天抹泪的疼惜我身子瘦如柴骨的同时,还带着几个相亲的姑娘的画像给我。说若是哪个我瞧上了眼,她立马回去给我操办,不出俩月便把新娘子给我送来。我回言说:“业未起,何以安家?目前孩儿还未有那份心思,娘亲还是莫要为孩儿操这份心了!”说得我娘心灰意冷。   “将军是冷性子的人,要找个热心肠的媳妇才成啊!”说完刘韬扫了一眼街面上的所有女子,但大概他是觉得没人能配得上我,所以就仅仅只是扫了一眼。过后,他突然问:“不知将军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回头末将给您寻觅寻觅!”   他问出时,不知为何我竟想到了冥华。然后停下步伐,静静的望着北端,冥华所在的方向。   都说暴风雨前是宁静的,这话一点都不假。   待我与刘韬回到将军府时,院子中站满了人,且还有一个女子的哭泣。   “杜将军让本御史好等啊!”院子中央,司徒杨做得端庄,手中正拿着一盏热茶。   “司徒大人此话之意,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端?”我看着司徒杨说。想说,他坐在我的椅子上,做得还真稳。   司徒杨蔑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一眼地上泣不成声的女子,在看一眼被人五花大绑的周巽,不用想也知是怎回事。于是我道:“该不会是我不懂事的左将军,欺负了大人您的丫鬟吧?”   喝上茶盏,司徒杨夸赞说:“杜将军果然聪慧!的确是你不懂事的左将军轻薄了本御史的丫鬟!”夸得假意了些。   “将军,是她”周巽刚要说些什么,我一个耳光甩过去说:“混账,本将军与司徒大人说话,何来你插话的余地?”然后扫了一眼欲要上前替周巽讲话的刘韬,摇了摇头叫他不要多嘴。若多了嘴,怕这事情是要没完没了了。   走到我跟前,司徒杨道:“杜将军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我明显的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云淡一笑,我问:“司徒大人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道貌岸然的司徒杨说:“古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子不学师之惰。那这兵之错是否就是帅之疏呢?”想说,他就这么急着看我落魄的样子么?   我继续漠然笑道:“司徒大人言之有理!”   司徒杨继续说:“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本御史不讲情理,让杜将军代人受过了!”   我无谓道:“本就合情合理,洪渊又怎会怪得?”我就想着,早完事儿早利索,倘若此次不让他心里痛快,之后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冰天雪地中,我被褪去了上衣,绑在院子中唯一的一颗枯树上。当雪花落上我的肌肤,大概是觉得我太过寒凉,它连融化都懒得融化。   看着我,司徒杨绵笑带恶,用鞭子柄抵着我的下颚说:“嗞嗞,瞧瞧你的身子,油光水滑的,我都不忍心下手了!”说话间,他另一只手不安生的在我身上游走。都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惦记着我这副身子。   我笑得无谓说:“那司徒大人您可得轻着些,别再用大了力气,闪坏了胳膊,那洪渊可真就罪过了!”我估摸着,司徒杨定是以为我死到临头还嘴硬。   司徒杨被我说得冷哼一声后,便举起鞭子。听得啪的一声,在寒天之中散开,清脆却不悦耳。挨了一道火辣,我却没表情的嘲讽道:“司徒大人是心疼洪渊呢?还是手劲儿不够呢?”   此话算是彻底惹恼了司徒杨,他接下来的鞭子一下比一下力道大。但也可能是他见我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有些惬意缘故吧。   “司徒杨,你TM有种冲着我来,为何要为难我们将军?”周巽终于看不下去眼而怒吼道。但司徒杨不千万里的前来边南,本意就在我身上,又怎能去理会他之所言?   见自己说的徒劳,扑腾一下,周巽跪在惨白的雪地上,满眼泪花的冲着我喊:“将军,周巽对不住你啊!”然后便弃了他男儿的尊严,放声大哭。   我终是非钢非铁的血肉之躯,敌得过几十鞭却敌不过几百鞭。外加天寒地冻,冷雪飞花。意识便开始渐渐昏沉。朦胧中,我看着还在挥扬鞭子的司徒杨感叹,也真难为他了,都已然累得满头大汗,竟还不肯罢休!   朦胧中,我又看见。刘韬挥剑割断了捆绑周巽的绳子。然后他俩带着我的兵一起拥上,夺了司徒杨的鞭子,又救下了我。   将我抱在怀中,周巽哭着说:“将军,是周巽害了您啊!”   不得不佩服我自己,明明都快昏过去了还不忘打趣:“这一年多你没少挨我折腾,此番也好,你正好可以解解怨气!”说完我便不省人事。   我的醒来是在两天后。刚一睁开眼,守了我两天的周巽比谁都欢喜。且鞍前马后,端茶送水,任劳任怨,弄得我好生的不习惯。喝一口水我问:“司徒大人呢?”   周巽说,前天司徒杨打完我引起全军公愤。他们二话没说的就将司徒杨轰出了边南。周巽还说,那日他并非轻薄了那丫鬟。是他刚巧来我这人,那丫鬟又刚巧在院中跌倒。好意去扶持,却不曾想那丫鬟突然大哭。引来一群人,强说周巽轻薄了她。   听完,我没多大感想,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周巽问:“将军,你信我?”   我笑说:“你是我的兵,我若不信你,还可得何人之信?”不是我轻信他人,而是值得我信任之人,我便一生不疑。反之,不值得我信之人,我便一生不信!   周巽又问我:“那日将军明明不用带我吃鞭子,为何还要替我承受?”   我回答说:“你是我的兵,我若不护着你,还可得谁人之庇护?”此乃一方面,另一方面,司徒杨或多或少的顾忌冥华,纵使将我朝死里整也不会真的整死我。而若是他人,他就算是给弄死了,也无理可挑,充其量就是一失手误伤!   周巽听后,感激涕零。称,此生唯我鞍前马后,死而后已。我却说:“你真正该衷心的,是擎武帝!”是冥华。      ☆、第十一章 真心而待 上 作者有话要说:  《嫣然,笑尽尘世繁华》《流过指尖的风》求围观   白驹奔跑,一晃而过。我便在边南一呆就是五年。从十五岁,到二十岁。其中冥华几次试图召见我回京,我都视而不见。正所谓,将在外,有所听,有所不听。倘若冥华叫我领兵厮杀战场,我二话不说,抄家伙便上阵。但若是叫我回京,我便只能视若无睹。   刘韬,周巽不解的问我:“京中远离战乱,生活富裕美好,为何将军一直留在边南不肯回京?”   我回言说:“我舍不得你们!”二人听了大大的感动。其实想说,是冥华想要的,我依旧给不起!   春日里,万物苏醒。我坐在院子中沐浴阳光,正想着此时应城家中的那株桃树应当是芬芳满园了。突然,刘韬奔来禀告说,蛮夷又来犯境,正在城外叫嚣!   西北蛮夷之徒近两年不知为何,又屡屡侵犯大奨境土。顺道说一句,大奨便是冥华的江山。前年春日他们来犯过一次,但我率军大战了他一个月后使他们全军覆灭。然后蛮夷之徒们就如折了翼苍鹰一般没了生迹。而对此,冥华将我官升了三级。边南的兄弟们,也凑钱为我庆贺了一番。   想说太平日子若是过得久了,刀剑什么的如若不让其沾沾血气,再好的质量都会生了锈变钝。蛮夷来犯,此乃大好时机,我怎会错过?于是,我提剑策马,率领我的兵出城应战。我从不穿繁重的铠甲,因我觉得麻烦。就只是穿着我那身终年都不变的桃粉色衣装。记得冥华说过,他喜欢我穿桃粉色。   战场上的我马蹄踏着血花,用我的豪情满满一剑索去一命,任由那鲜血溅在我自认为纯洁无暇的桃粉色衣衫上。由此可见,或许我是癫狂的,竟然对这种嗜血的快感出奇的兴奋。突然,前方三只羽箭飞来,我有幸的躲过了两只,却不幸的让第三只不偏不倚的插入我胸口正中央。于是我在剧痛中从马上重重跌落。喧嚣中的我寂静的看着似蓝又似血的空,然后凝成一个小点儿,最后消失。其实每一世几近死亡时,我脑中唯一的想法则是:我又要投胎去了。可这一世,不知为何我竟想起了玄青色衣衫的冥华,十五岁的冥华。也想起了那一年的某些日子里。他对我说:“好漂亮的娃娃···”还有:“你这娃娃不大,脾气倒不小”还有:“洪渊,你可愿来京城找我?”还有:“那我等你···”   一切的一切,现在回忆起来竟觉得如此美好。倘若可以,我真想回到那时候。那时候我十岁,冥华十五岁。我是杜洪渊,他是冥华。   “给朕全力医治,医活了,你们便活。医不活,你们也一同陪葬!”我正想着我下次的投胎会是怎样一个悲苦的人生时,耳畔竟响起了冥华的声音。还觉得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那感觉,好像我十岁冥华十五岁的时候。   “杜洪渊,你不是若是朕的命令你都遵从吗?朕现在不准你死,你听见没?”又响起了冥华的声音,但我却觉得是梦。一个幼稚的梦,生生死死岂是他说不准就不准的?他又不是阎王!   “滚,都给朕滚!一群废物!连个人你们都救不活,朕养你们何用?”冥华暴躁的声音接着响起,可我却没有听下去的力气,任由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想将其拉进却无能为力。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黄去路走得好漫长,竟这么久都还没看到奈何桥,也没见到那捧着馋了假的孟婆汤的老婆子笑嘻嘻的对我说“又来啦?”。正当我纠结时,突然冥华的声音如雷贯耳:“杜洪渊!你给我起来,起来!”而后我明显的感觉自己接连被扇了两个耳光,真心好疼!等等,耳光?我怎么感觉这貌似不是梦,我也貌似没有去投胎?   “洪渊···洪渊···”温热一点点的落在脸上。啊,为了我,冥华哭了!而他的哭,让我的心里暖暖的。还有那双覆在我脸上的手,我好想就这么依靠下去,不想分离。这种感觉,千百年来都未曾有过!所以当那手掌离开我的脸时,我迫切的说:“冥华,别走!”尽管说出时我的喉咙如同被撕裂般的疼痛。   我努力的睁开那双像是坠了千斤铁皮的眼睛,真的看见了那阔别了五年的,模糊又清晰的脸孔。又说了句:“别走···冥华···别走···”虽然我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但我确定冥华听得一清二楚。   想说,难道是心有灵犀了么?   “不走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大概是见我醒来,冥华喜极而泣,抱着我时他泪水不可遏止。“都愣着干什么,快来把脉!”他怒吼身后一群跪地的庸医。一个花白了头发,扰了半世风烟的老爷子赶紧爬上前替我号脉,激动道:“皇上,活了!人活了!”我想,他说的活了应当不光光是我,还有他自己以及地上跪着的那一大片。   太医们说,当初那支箭插在了我心尖上,我竟然还能活下来那真真是奇迹!还说若是他人就算不是当场毙命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渐渐往生。然而就因为他们这么两句话,本来我一个多月就可下床行走,却被冥华逼得愣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闲暇的时候我问冥华,他为何会出现在边南?冥华一句话叫我彻底无语:“为了来找某个怎么召都召不回的驴子!”显然,那驴子说的正是在下,杜洪渊。然后冥华忧伤的问我:“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我毫不犹豫说:“是!”的确,冥华若是不来,我真的会死!然后我又说:“但不是悄无声息!”毕竟我边南千千万万的弟兄们都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呢,怎么会是悄无声息?   刘韬和周巽偶尔会来我破烂的将军府溜达,对我抱怨说没有我的操劳,军中事物他们真心弄不来。我笑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其实平日里我也是硬着头皮去弄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因为我不弄就没有人会去弄。他们还说,虽然我那日倒下了,但仗还是胜了。但他们恨啊,恨没能将满意全军覆灭替我报仇。我又笑对他们说:“有这份心思就够了,有这份心思他们下次卷土重来时再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也不迟!”   刘韬还好,周巽愤愤说:“下次老子不灭了他们,枉为人世!”   三个月后,我虽未痊愈,却也可以下床行走。只是偶尔走得多了,喘息起来胸口还是隐隐作痛。所以,因在外过久而不得不赶回京城的冥华说什么也要把我带回京城。我自是不会答应,可冥华不容人余地的说:“不行!”然后我便被强行押回了京。   回京后,冥华要我住在他的瑶清宫。我也不容余地的一句“不成!”果断没答应他,就听得他一声无奈的叹息后道:“好吧,你就住在你原来的侍郎府吧!”然后找了两个他比较顺心的小宫女来伺候我的起居。      ☆、第十二章 真心而待 下   没有生死杀戮的战场,也没有烦心琐碎的叨扰,还有两个机灵的丫头日夜侍奉。我想说,人生如此何其美哉美哉!但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冥华每日下了早朝就来我这屁大的小侍郎府溜达,顺道带着他要处理的国家大事。直到晚上夜黑月高之时,他再回他的瑶清宫去就寝。   对此,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想看着你!”明明没什么太大的含义,却让我从脚后跟儿一直红到了脑瓜尖儿。然后为了遮掩,便翻身上床假意睡觉。直到冥华走了才输了口气。   某日下午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冥华又恰好不在。想说好久都没活动筋骨了,便拿起剑在院子耍起,兴致正高之时,突然一人拍掌叫好,转头一看,那脸孔真心让我生厌。   “司徒大人怎有空来我这儿门庭清冷的小侍郎府?”收起剑,我说。想说司徒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本官是来找皇上的!”司徒杨笑着说。在我看来,无论司徒杨笑得如何灿烂如花,都掺杂着大量假意。   “冥”我想说冥华,可想着想着,当着他的面直道冥华的名讳,若是被他传了出去,又会闹出无端是非。于是我说:“皇上有事,回宫了!”   司徒杨继续笑着说:“真是不巧!那劳烦杜将军陪本官说说话,一同等皇上回来如何?”他的脸,真心厚如树皮。   既然他脸皮厚,我又何必给他情面。我说:“估计皇上今儿没空来我这儿了,司徒大人还是不要等的好。更何况洪渊没什么话可以同司徒大人好讲。大人还是回去吧!”然后不等司徒杨回应转身走向屋子道:“香儿,凝儿,送客!”   就这么的,司徒杨被我扫地出了门。   进了屋后我躺在床上,因方才耍剑时弄了一身汗惹得我浑身不自在。于是乎就起来叫那俩丫头准备了澡水,要好好的洗上一番。   泡澡有时是一种享受,不比天伦之乐差。于是我便呆在木桶中,久久不愿出来,不知不觉小睡了一下。醒来时去发现澡水有些冷了,就唤:“香儿,水有些凉了,添些热水来!”听后,香儿很麻利的为我添了热水,然后拿起了水瓢,舀上一瓢水,准备浇在我的头上。我立马制止:“头发我自己”想说,这种事情似曾发生。   难不成不是香儿,是冥华?我回头一看,真是冥华。我皱了下眉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他说。他眼中的温润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他十五岁,我十岁的时候。   然后便同十年前一样,冥华为了洗了头发,结束时又为我擦了身子。   “长大了呢!”擦完后,冥华盯着我的跨中说。   他这话,说的我尴尬。我说:“当,当然会长大。我又不想当太监!”说完,就钻进被窝蒙上了头,遮挡我那已然发烫的脸蛋。   三更天时,冥华终于弄完他的国务公文,这要比平日晚很多。因太晚了,所以就在他准备要走时,一直藏在被窝里的我伸出头背对着他说:“天色晚了,今夜便留下来在这里睡吧!”   虽未看着冥华,我却也感觉到他顿了下,然后说了声“好”,便熄了灯,上了床。而他上床的同时,我挪动了身子,刚好撞入他的怀抱,我的背就那么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膛。大概是意料之外,他僵了下身子,然后我听见了他无声的笑意,笑意下他拥着我在宁静中入睡。   “洪渊?”睡不着的冥华打破了宁静。   我同没睡着,回应说:“什么?”   “我想···我可不可以··哎··算了···”他顿言顿语,欲言又止。   其实他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所以我说:“可以!”   不可置信的冥华身子微微颤动,惊诧的问:“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说话,而是转过了身子。透过月光,我看见冥华眼中只有我一人,而此时我的眼中也只有他一人。抬起手,我用我细弱的指尖触摸他的眼睛,然后笑着将我的唇贴上他的唇,再将舌头伸进他口中,一番挑逗后。冥华终于没法按耐,翻身将我压在身下,顺抚我的头发问:“你可想好了?”   我笑了下,然后双手挽上他的脖子,再次将唇瓣贴了上去。   五年前,在这张床上,他要我将真心交出。而我丢了真心,无法将其交出。五年后,同样是这张床,我将我丢失了许久的真心寻回,所以此刻便全部交由于他。想说,这应当算是个完美的结局了吧?   “嗯··啊···”冥华的触碰让我惊慌无措,从牙关挤出的嗔吟连我自己都觉得羞。而他放在我跨中的手掌先是缓慢轻柔,再是渐渐加速。加速的同时,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越发的淫荡,并且无法控制我的呼吸。最后随着我的一声“冥华!”终于全然释放。   冥华弯下身,亲吻我的脸颊,并用他的舌尖拭去方才因放纵而流下的泪水。轻轻抬起我的腿,我感觉他的炽热发烫顶着我后方。然后他一个前进挺身,闷哼一声,便毫不客气的进入了我的身体。那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感使我要紧牙关,抓着他肩膀的手也不由的深深的扣紧,指甲陷入了他的肌肤,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疼了?”冥华问。他此刻声音略微磁性,性感的叫我无法抵御。我忍痛说:“没事···”说实话,我其实是有些窘迫的。但却沉溺在这份窘迫之中。   “没事就好!”冥华笑着说。然后双手挽起我的腰际,在一个挺身更深的进入,而我抓着他肩膀的手也收得更紧。他摇摆我腰际的同时一次比一次来得更深,而我在嗔吟的同时,汗水泪水一同挥洒。直到他的一声低吼,终结了这场疯狂下的缠绵。   “洪渊,我爱你啊···”临睡前,冥华把我抱在怀中说。   我说:“冥华,我也爱你···”想说,即便此生是短暂的,但倘若这短暂的红尘记忆中有冥华的影子,那我日后的千百年的轮回便不再是乏味的,而是回味无穷。因为,有冥华。我的冥华。   ☆、第十三章   我又坐回了冥华的贴身侍郎,远离生死战争,还有锦衣玉食,本当是件美好之事。但悲催的是,从前侍候冥华好歹是有时有晌,白天陪着,晚上便可回我的侍郎府去。现在倒好,被冥华命令说,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而且我到底还是搬进了他的瑶清宫中。冥华还说,我如不搬去他的瑶清宫,他便搬来我的侍郎府。   想说,我的庙忒小,供奉不起冥华这位大神。没了办法,我只好顺了冥华的意思,搬去了瑶清宫。所以,除了冥华上朝的时候,我俩基本上形影不离,终日同进同出。但这样,终究还是要引来是非的。   有消息传道,我是冥华的男宠!还有消息说,我用了手段迷惑了冥华,致使冥华对我神魂颠倒而冷落了后宫的嫔妃。对此,前者我不否认,后者我也承认。只不过,他们所谓的手段,其实就是我的一颗真心。如果真心都被说成是手段的话,那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至于那些嫔妃,冥华十六岁便娶妻娶妾,竟到现在一个都无所出。想说,是她们自己不争气而受到冷落,与我何干?   可惜啊可惜,看清楚事实的只有我自己。   “杜大人,您跟皇上的感情可真好啊!”为我梳理头发时,香儿看着我脖子上的红印子说得嬉皮。   自打搬进瑶清宫,我同冥华虽不是夜夜狂欢,但也是隔三差五。所以香儿跟凝儿俩丫头时常像这般的拿我说笑。她俩也经常对我说,后宫是非多,嫔妃娘娘们也是个个都金贵的主儿。很少有人能像我这般任由她们说笑也不会怪罪。   “那是,杜大人对皇上真心实意,又出得绝世倾城,皇上当然爱不释手了!”凝儿逗笑着说。她语落时,对着铜镜的我看见自己脸上泛起了红晕。我清清嗓子故作正经的说:“皇上快下朝了,还不快准备准备去御书房候着!”   俩丫头听了,笑得合不拢嘴的应答:“是,是!”   同往常一样,我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在御书房等冥华回来。可今日还没等我等到冥华,却先等到了冥华的皇后,雅宁。   雅宁是个端庄的女子,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听说,她同冥华是青梅竹马。对她我规矩的行了个礼道:“皇上还未下朝,娘娘若是有事便告与微臣吧,稍后微臣会转告给皇上!”   雅宁说:“本宫今日不是来找皇上,而是来找杜大人的。”我虽未抬头,却也感觉到了她不友善的看了我一眼。   “不知皇后找微臣有何事?”我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明白的很,该来的终是要来的。毕竟,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的。   雅宁倒也直截了当,干脆的说:“本宫要你离开皇上,离开皇宫!当然,你若是担心离开后的生活,这你可放心。离开时本宫自会赏你一些财务,足够你一生无忧!”   我笑了下,也直截了当的回答她:“不可能!”   果断,雅宁怒了:“不识抬举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你留在皇上身边是个麻烦么?”   我继续笑着,淡然说:“麻烦?倘若冥华不觉得麻烦,便不是麻烦!”既然不是麻烦,我又何必在乎?   “你···你···你这样留在皇上身边你能做什么?”看样子,雅宁是被我气昏了头。   我反问:“那皇后能为皇上做些什么?”   雅宁说:“我能为皇上生孩子,你能么?”的确,她是女人。女人能为冥华生孩子,我是男人,自然没那功能。但我想说,她一个女子,竟然在我这个有着千百年记忆的人前面卖弄,是否嫩了些?我说:“我自然是不能,但冥华既然择了我,便没想着让我给他生孩子。既然如此,孩子不孩子的便毫无意义!”我寻思,这应当能让雅宁无言以对了!可事实证明,此次是我幼稚,不够纯熟了。就听雅宁哭笑不得的说:“毫无意义?你是想让皇上百年归老之后,将江山拱手相让么?”   所以,无言以对的是我。   该说的都跟我说完了,雅宁便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想。是啊,冥华的江山怎可以拱手相让?倘若可以轻易的给人,他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机的去抢?   “冥华,你想要孩子吗?”为冥华倒上茶水,然后一边揉他的太阳穴为他减轻疲劳,我一边听似无关紧要的问。   冥华的回答,让我心里舒坦。他说:“不想!”可我貌似是得意了,得意忘形的问:“为何?”却忘记了,乐极生悲这茬。冥华回答说:“因为···你不能生!”一瞬间,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怎样。冥华说不想,但不是因为不想要,而是因为我不能生而不要。好不牵强的理由啊···   晚上的时候,我在瑶清宫为冥华传了膳。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冥华惊讶外加不解的问:“平日里你不都是跟我说一国之君当做典范表率,节俭过活?怎今日弄了这些好酒好菜?”说完,冥华倒上一杯前些时候临边小国进贡的贡酒。酒香醇厚,飘香亦然。冥华一杯痛饮爽快。想说我平日里是不是太刻薄他了?就见他看着桌上的菜肴眼睛都是发光的。   “你为国事日夜操劳,适当适当也是要好好补补身子的!”说完,我加了一口鱼放到冥华的碗中。   冥华问:“心疼我了?”我笑而不语,又给他夹了一块儿排骨。   烈酒入喉,三杯两盏的下了肚,冥华便醉了。坐在榻上时冥华揉着额头道:“看来今日我真是累了,刚喝这么点儿酒竟然醉了···”   “醉了···便睡吧···”我安抚他躺下,帮他掖好被子后,就那样宁静的看着冥华,我的冥华。倘若可以,我真希望可以永远这么看着他。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永远,该多好啊···可我知道,那不可能,且绝对不可能。   “天色晚了,杜大人可以离开了!”雅宁的冷声冷语刺得我心口隐隐作痛。是啊,我该离开了。尽管我是那么的不情愿。   已然入秋,所以站在门口,夜风很凉,凉入我心底。我不回头,只是望着天上被云层隐没的繁星,对雅宁说:“我只帮你这一次···”仅这一次,便足以叫我撕心裂肺。   我回了我那清冷无人问津的侍郎府,晚上我一人躺在床上,心尖上的疼痛让我蜷缩成团,不能动弹的同时汗流浃背。口中不断的念着“冥华···冥华···”可无论如何的千呼万唤,我都知道冥华不会来。   尽管我被心尖上的疼痛折腾了一整晚,但当清晨的阳光从窗子射入时,我还是爬了起来。然后穿上我桃粉色的衣衫,去了冥华哪里。   当我到了御书房时,冥华已经坐在龙案前,正在批阅今儿早上的奏章。他见着了我来了,便退去了所有人,房中只留下我们两人。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心知肚明。所以,就在门被关上的一刹那,我硬挺着接下了冥华甩来的两个巴掌。他下手真重,打的我头昏眼花不说,还满口的血腥味。   “你竟在酒中下了药,擅作主张的让我同别人合欢?”气不打一处来的冥华,指着我的鼻子道。   一瞬间,我有些委屈。可我不是那种委屈了便会哭出来的人。但虽未哭出,也是哽咽的。我说:“我只是想···你应该有个孩子···”但实际上,他有没有孩子与我何干?我突然就想,他若不是大奨的天子该多好。就只是我普普通通的冥华该多好!!      ☆、第十四章   闻言,冥华说:“我不是跟你说我不想要孩子么?”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不通我脑子中到底在想什么。那么,我便告诉他把。我苦笑说:“可大奨的江山···需要一个孩子!”   一瞬间,冥华沉默了。我知道他承认了,他承认江山需要有人来继承。而他的承认,更是让我心痛,疼痛在心尖上郁结,不愿散开。   终是,我苦笑了下说:“我去给你煮壶茶。”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赶紧离开,我不想让冥华看见我难堪的模样。但是没走两步,那心尖上愈发的疼痛感让我模糊了视线,就感觉身体摇摇欲坠。又随着胸口一阵剧痛,我便大口的鲜血咯出,溅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桃花。   之后我便倒下昏厥。昏厥中,听得耳畔,冥华抱着我喊得焦急:“洪渊!洪渊!”   我在半夜中醒来,冥华握着我的手忧愁的说:“我以为你又要死了···”烛光虽昏暗,我却也能见着冥华眼中欲落的泪水。   “皇上没命令臣死,臣怎敢擅自死去?”我尽量摆出笑颜,想让冥华宽一宽心。   叹一口气,冥华摸着我的脸说:“以后可不准在这么吓我了!”   我笑说:“好···”   太医们说,我之所以心尖疼痛,是因我上次受伤而落下病疾。冥华要他们全力医治,他们却叹息说,怕是这病疾是要伴随我一生的,治不好了。还说,这是耗心血的病,早晚有一天我会因耗尽血气而亡,长则十年二十年,短则三年五载。   对此,冥华再次勃然大怒。又大骂太医院都是一群废物。我不得不再次安抚冥华,道:“生老病死乃轮回之道。强求不了,也改动不得。冥华啊,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将这轮回之中填满属于你我的记忆,待到踏上黄泉时不那么孤独就好···”黄泉下,还有那日后的无尽轮回中,只要是有冥华的记忆,对我而言便都是好的。   冥华听了,无言的紧紧抱着我。靠着他的胸膛,我听见了他无声的哭泣与心中撕裂的声音。从这一刻,他便明了。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不是我们两个可以拥有的。而我,虽然早便知道我们两个不会有天长地久,可在此刻却还是忍不住的悲伤。   太医为我开了方子,且嘱咐我说平日里莫要郁郁寡欢,过度劳累操心说了很多,我都无心去听,哼哼哈哈的应付了事。而冥华,就好似我真的要命不久矣似的,对太医的话谨记心中。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陪着我。要么赏花赏景,要么说他小时候的奇闻趣事,这种感觉就如同我们两个在夫妻过火。想说,他这般陪着我我固然开心,但国政也因此或多或少的被荒废,且已荒废就是数月。中途,一些大臣反复弹劾我,说我不知用了什么蛊,迷惑冥华沉迷于断袖男色而无法自拔,不理朝纲。冥华对此,视而不见。   可他视而不见,不代表我也能无动于衷的视而不见。   春日里的御花园百花待放,我爹来信说,今年桃花不知为何没有往年的繁盛。   今日,我费尽唇舌的劝说冥华上了早朝,没有香儿凝儿作陪,我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赏花。赏花的同时,静等一个人的到来。还好还好,没等多久那人便来了。   不远前方,女子身穿一身华丽的靛蓝色缓步而行,已然大腹翩翩的她,脸上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她便雅宁,也是我要等之人。我走上前,恭谨作揖说了声:“皇后娘娘。”   雅宁听了,讥诮道:“别介,杜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行此大礼可是会折煞本宫与腹中胎儿的!”   对于她的话我并不在意,我所在意的是接下来要托付她的事。我说:“洪渊今日来见娘娘,是有事相托!”   我这话还没落实,雅宁赶紧说:“别介,千万别介,杜大人这不是更折煞我们娘俩呢么!更何况,本宫没那么大能耐,能帮上杜大人的忙!”说完,她欲走。却被我拦下,我说:“洪渊相托之事,对娘娘而言乃举手之劳。”   我拜托雅宁说,要她同我演一场戏。就说她手中恰好又能治得我病的方法。雅宁不解:“本宫为何要帮你?”   我笑得云淡风轻:“为了大奨的江山···”   雅宁闻言,苦嘲道:“若真是为了大奨的江山,你就该离开皇上!”   我沉默不回应,因为我知道,雅宁说的是对的。我是该离开冥华,我也做好离开冥华的准备,我不想冥华为了背负那些不该由他来背负的。但我祈求苍天,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同冥华的记忆再多一些。这样,我才能在今后漫长的轮回中,无尽回味。   说到底,雅宁还是帮了我的忙,虽然她很不情愿。但她乃一国之母,必须以江山社稷为重,便不得不的帮了我。   我给雅宁写了一副药方,是我五百多年前当太子那会儿,不经意间得来的。那会儿我母妃就是个心脏脆弱的主儿。某次她随父皇出游,碰见了江湖术士自称扁鹊后代,为母妃开了副方子,称可缓解母妃病情。父皇找了御医会诊查看那方子,没什么问题。便给母妃服下了。但悲催的是,那是皇后设计陷害母妃,所谓的扁鹊后代是假冒的,并在那方子中动过手脚。开始时母妃用得的确很好,但一年后母妃病情急剧下降。本来还有个十年八年的寿命,便在三年后母妃就升了极乐。   “皇上,臣妾这里有个方子,可以治得杜大人的病!”雅宁将药方呈给冥华道。   冥华看着那薄薄的纸张迟疑,我知道他是怀疑雅宁不怀好意。我笑了下,替冥华拿过方子说:“娘娘有孕在身,竟还未洪渊忧心,洪渊甚是感动!”我所谓的感动,也有雅宁肯帮我这个忙。   雅宁说的漠然:“杜大人不必感动,本宫只是在帮皇上。”说完,她挺着肚子离去。月影下,她孤影阑珊,寂寥空虚。我会想,害的她如此的,是否是我?   “你当真要用这方子?”看呀雅宁离去,冥华蹙眉问。   我唯笑不语,叫香儿凝儿去太医院抓了方子,然后熬好了端过来。而当我喝下那药时,冥华忧心忡忡。我估摸着,他已经做好了若是我在这边有个好歹,他会立马杀去雅宁那儿,不管雅宁是否怀有身孕。   见我喝下药后安然无恙,冥华不由叹息:“看来是我对雅宁的疑心太重!”   我笑说:“你应当对她好些···”其实,倘若可以,我只想他对我一人好。   冥华却幼稚的说:“碧落黄泉,我只想对你一人好!”我听了,真心无比感动。也同样幼稚的问:“只有今生,那来生呢?”尽管我知道来生我们不一定相遇。   冥华说:“来生,我要比今生对你还好!”   这话听得我真心感动中的感动。就想着,冥华啊我的冥华,若是有一天我离你而去你一定痛彻心扉!   两个月后,我心尖上的病如彻底好了一般。太医们都说,此乃奇迹。要求一睹药方,想知道都是些什么药材,竟如此神奇。我却说:“前些时候不慎给弄丢了!”太医们听了,不胜惋惜。   我病好后,冥华便开始专心处理朝政。而我也做回了从前的侍郎,为冥华端茶送水,整理文物。偶尔同从前一样为冥华擦擦汗水,偶尔就那样宁静的看着冥华,一直看着。对此,冥华问:“你就这么爱看着我?”   我毫不避讳:“我此生最爱看的便是冥华···”我想多看他几眼,将他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中,不想与之忘却。   冥华听了,面色羞然,清了清嗓子便继续批阅他的奏章。我则打趣道:“皇上可是害羞了?”   冥华顿顿说:“朕只是有些热了!”      ☆、第十五章 卦象 作者有话要说:  《嫣然,笑尽尘世繁华》 《流过指尖的风》 《青春,微痛》 求围观。。都素耽美啊耽美文啊。。   雅宁的孩子出生在春末。不知道该说是冥华争气,还是雅宁的肚子很争气,她诞下了一名男婴。男婴也理所当然的被册立为了太子。孩子满月那日,我同冥华去了雅宁的西宫。未见着那孩子时,冥华冷态亦然。大概是为人父的天性,当冥华将孩子抱在怀中,竟高兴的对这那孩子说:“叫爹爹,叫爹爹!”   雅宁笑着说:“皇上,他应叫您父皇!”   冥华这才反应过来说:“对对,是父皇,叫父皇!”   在一旁看着的我,虽然是赔笑的,但心中却是隐隐作痛。只因那景象,我无法融入其中。我突然会痴心的想着,倘若我也能为冥华生个孩子该多好。然后他抱着我们的孩子开心的说着:“叫爹爹,叫爹爹!”我还会想,或许这一生还未过完,冥华便会将我忘记。   “怎么了,看着这么不高兴呢?”冥华问。会瑶清宫的路上,他见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我漠然如从前:“微臣不敢!皇上喜得贵子,臣高兴还来不及呢!”好吧,我承认这话说的醋溜溜的。   冥华听了似笑非笑的说:“爱卿可是吃醋了?”   瞥看一眼冥华,理都没理他我就要走。却一把被他抓住,按在树上,他吻的突然,如洪涛海浪,卷卷而来。就见他身后或宫女或小宦该低头的低头,该转身的转身。我只能说,他们定力够足。   “啊···”我的一声嗔吟。本以为冥华吻吻就算了,却没曾想他竟要继续。推开冥华,我说:“这是外面···”   看着我,他曜石的眸子亮亮润润。他笑中带邪说:“外面又怎了?”   “你···”我哭笑不得。冥华是想让我当着那几十号的人面前丢人么?不成不成!于是乎,我膝盖弯曲,用力一顶。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冥华的跨中央。听得冥华毫无防备的一声痛嚎:“啊!”便蹲在地上起来不能。   众人见了,纷纷围上,惊慌道:“皇上,您没事儿吧?”   而我无心回头看冥华状况如何,匆忙走开。与其说是走开,不如说我是在逃,逃的我心惊肉跳。   我这前脚刚逃回瑶清宫,后脚门就被一脚踹开。冥华面上怒意微然:“你是要废了我么?”看来,真弄疼他了!   我淡然:“废了不好么?”   冥华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有些急恼:“好什么好!”   突然,不知为何我俩同时陷入寂静。寂静中,他不看我,我不看他。却有不知何时,我们两个的手竟握在了一起。想说,自打我病后,已经近一年,冥华都未曾碰我。我估摸着,他是担心我身子。又不知何时,冥华已然解去我腰间纽带。   然后是那理所当然的缠绵又几度。   我对冥华说,终日呆在宫中太过闲闷,想去宫外转转。冥华二话没说,撂下笔杆子就陪我出了宫。   于是。   街上,看着那人来人往的欢歌笑语,我感慨万千。雄霸天下的大奨,京城繁华果然也是其他诸国不能睥睨的。   “洪渊···”身旁冥华叫的温柔。我转过头,就见他拿起一支翡翠簪插在我头上。   听得小贩乐呵呵的说:“公子好眼光,这可是五百多年前嘉武皇帝带过的簪子!”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拿下簪子,我瞧了瞧。五百多年前我用过的簪子?我怎么没记得不爱带配饰的我有过这么一支发簪?于是乎我将发簪放归原位说:“假的!”   话一落,还没等那要急恼的小贩说话,冥华先好奇:“哦?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我没有说话,在笑意中走开。   “算卦,算卦,姻缘,仕途,前世今生,算卦算卦!”没走几步,就听得前方一人喊着。那人身着道袍,一杆白旗上写着“妙算天机”。   “妙算天机?”冥华对那人起了兴致。拽着我说:“咱去算算?”   我说:“都是不可信的江湖术士!”虽是嘴上这么说着,却也跟着冥华走到了那人跟前。   见我俩走了过去,这是来了生意了,道士弯眉笑眼:“二位公子,算卦姻缘还是仕途?”   伸出手掌,冥华笑说:“姻缘!”   “公子已有心上人···”道士看了冥华手掌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公子与此人,两情相悦···”又过了半天,又憋出一句。然后,道士脸色突变:“公子与此人,无果!”冥华听了,脸色也变了模样,愤然抽手:“胡说!我们怎么会无果?”然后拉着我便要离去,我笑冥华,这种江湖术士的鬼言鬼语他都能信得。可这转身刚要走,却被那道士给叫住:“且慢!”   道士走到我跟前说:“这位公子眉眼看似柔情内敛,却有含着几分凌厉,也含着举世的苍凉与寂寥,就好似···好似···”我与冥华完全不知他所云。“难道是···”好似惊悟了般,那人突然跪地俯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陛下至此!真是该死,该死!”还好他声音不大,不然估摸着这会儿周围便是跪地一片。   淡然一笑,我知道他所言的陛下是五百年前的我,嘉武皇帝。可却忘记了,身为大奨帝王的冥华怎会容忍旁人在他面前称帝。怕是,他要误以为我是将来要夺得他江山之人。   果然,我看向冥华的眸子,他眸子深静如潭,曲靖幽深。神色的复杂也是我所不能看清晰猜得到的。   “冥华···”我想对他说,莫要相信胡言乱语。他却道:“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说完,他便离去,头也不回。那玄青色的衣衫,是他帝王般的阴沉,还有那咫尺难入的彼端。   我想要随着冥华离去,却听那道士有道:“恭送陛下!”他的一句陛下,毁了我与冥华间的美好。尽管,他是无心的。回身冷扫他一眼,我说:“忘记你今日所言所见,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道士立马就被吓得摊在了地上,颤声:“是···是···”   当我再回头时,冥华已没了踪迹。我要怎样解释的明白,说的清楚?完全没有路数!那荒唐的轮回之说,说出了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又怎么指着冥华能够信我?纵然他信我,他天家的本性也不会信我!   直至月色染了苍穹,我才回到瑶清宫。站在那门口,我有些凌乱。不知该进不该进,或者换句话说,冥华让进不让进。   “杜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啊?”香儿见了我惊讶的说。我迟疑:“皇上···”   香儿回答说:“皇上还在书房呢···”   本是抱着一丝侥幸,认为那道士所言,他并未在意。现在看来,又是我天真了。      ☆、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嫣然,笑尽尘世繁华》 《流过指尖的风》 《青春,微痛》 求围观。。。都素耽美文   这一夜,冥华彻夜未归,而我挑灯无眠。我抱着一壶酒肆意而饮,却没有半分醉意。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可在离开前,我想再见冥华一眼。所以黎明时,我去了御书房。   夏末秋初之风拂门而过,些许凉意。冥华伏案而睡,他玄青色的衣衫依旧那么阴沉。也正因为是阴沉的,他才是我的冥华。找件衣裳披在冥华身上,动作依旧不是那么轻柔。理所当然的,同那次一样,冥华又醒了。   他看着我一瞬惊讶,一瞬茫然。下一瞬,收敛容情,撇开眼眸不看我。良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可那话语犹如万箭穿心,毫不留情的刺入我胸膛,将我那对他唯一的,仅存的侥幸粉碎的杳无踪迹。他说:“杜卿家,朕正有事要同你商议···”好一个君臣之距。我明显的听见,我无形的血,在无声中滴落。见我没有回应,冥华又道:“近日,朕得消息,说西南平继侯有集兵造反之意,不知杜卿家可否愿意舍生取义,诱其提早造反。从而帮朕剔除忧患?”   冥华的一字一句,都叫我痛彻心扉。舍生取义?诱其造反?待到那时,便也是我杜洪渊的葬身之时,不是吗?我悲笑似哭:“哈哈哈!”嘲笑自己的天真,嘲笑竟然真的以为一直以来冥华是真心待我。嘲笑自己竟也轻易的将真心交给了他!刹那收笑:“那年,你要我以真心相待,可数千年前我丢了真心,不知如何将真心交出。”眼中的温热,忍不住的夺眶而出。我制止不了,也不想制止,就任由这它侵蚀灼伤我的脸颊。冥华看着犹似疯癫的我愕然惊诧。不理他,我继续说:“如今我寻回真心,将它全部交由与你。你却又毫不怜惜的把他揉的粉碎···既然如此,敢问当初,你冥华何以求得我杜洪渊真心相待?!”既然不能真心待我,又何必叫我交出真心?难道就是为了伤我么?   突然,冥华抱着我说:“洪渊···对不起···对不起···这件事不用你去了···我叫其他人去···”我知道,他是后悔了。可感情上的事情,伤了就是伤了,纵然他后悔也于事无补。   挣脱冥华,我说的漠然:“臣定不负皇上所望,替皇上除去心患烦扰!”他的一念之错,令我们之间无法挽回。他不再是我的冥华,我也不再是他的洪渊。   一年后,我不负冥华所望,成功诱导平继侯起兵造反。一路畅通无阻的攻进京城,又攻进了皇宫。中途有人怀疑说一切太过顺利,恐怕有诈。我却说:“有没有诈,不试怎知?有诈自是全军覆灭,可若无诈便是浪费了良机。”若是旁人,听得此言势必掂量三分。奈何平继侯是个有勇无谋的土包,问:“杜先生觉得这是良机么?”   我坚定:“是!”   他说:“既然杜先生说是,那本侯便赌上一赌!”他对我的话,已然信到的山无棱天地合的地步。   这还得从半年前一次事端说起。那时我虽入了平继侯门下,却还是个无名小卒。偶尔作为他的侍从随他出门。说来也巧,正当我捉摸要如何取得他信任时他竟遭人暗杀,被围困山林。而他生死危难时,我豁出性命替他挡了一刀。自那之后,他便视我为手足。对我的话更是坚信不疑。   那时我曾怀疑,是冥华派人来的。   引敌入瓮,然后瓮中捉鳖。这是冥华最初的也是最终的目的,所以中了计的平继侯在刚进入宫门时。就见高宇重楼上数不清的弓弩手,黑压的一片。只要平继侯动弹反抗一下,必定命丧黄泉。见大势已去,平继侯不得不束手就擒。   被擒获时,我惭愧的说:“侯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半真半假的惭愧让我心中滋味重重。   平继侯说:“杜先生,本侯不怨你!这本就是场赌局,是本侯赌输了,又怎怨得了你?”果然,他是个傻的。可却傻的不让我厌烦,也不让我取笑。   我想说,被我骗的,到死都是信任我的。而我想被得到信任的,却自始至终对我半信半疑。这是何其的可笑可悲?   平继侯被擒获后,他麾下该被遣散的遣散,该被流放的流放。却只有我坚持说我是平继侯的谋士,策划造反的主谋之一,目的是求得一死。   于是。   昏黑的牢房中,透不进一点光亮。就只是凭借那微弱即将燃烬的烛光,勉强能够看得清脸孔。   脚步声渐近,牢门还没打开,我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她轻唤:“渊儿···”   我抬头看着她,唤了声:“娘···”我的声音听上去沧桑了许多。转头,再看一眼她身后的我爹说:“爹···孩儿不孝了···”有七八年没见到我爹了。他发上的白丝,要比我进京那年多了许多。   昏暗中他挥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沉痛的说:“不要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我知道,是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我,令他老人家失望了。不然,曾经发誓不打不骂我的他,怎会打我?   “渊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谋反啊···为什么···”抱着我干瘦的身体,我娘泣不成声。从小到大,她不知道为我哭了多少次。可这一次,尤其的伤心。   “为什么啊···”连我爹也问我。   对此,我保持沉默,闭上眼不做任何解释。将我一如既往的倔强发挥的淋漓尽致。   最后,他二老在悲伤以及失望中相持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祈祷,但愿来生他们不要有我这样的儿子。   爹娘走后,冥华来到牢中。他看着我,有不解,有伤心,有无奈。也问我:“为什么?”其实我只要说,我是被冥华派去平继侯身旁潜伏的就会是保护大奨国土,保卫冥华皇权的一等一的功臣。可我没那么做,因我一心求死。   我看着冥华,比我十岁他十五岁时还要淡漠冷然:“臣的贱命,还是早些死了的好。早些死了,便不会夺了皇上的江山!”我承认,那一刻冥华将我剥的体无完肤。   冥华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奈中,些许哀凉。   我释然一般的说:“你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此生已生无意义,还是早些去投胎的好。从前每一世,没一个轮回。我若是觉得无意义,便都是默然死去。我无意留下,也无人留我。   冥华问:“你就这么想死?”   我说:“一心求死!”   冥华说:“好,我成全你!”   我说:“谢皇上!”   于是,三日后的一盏加了曼陀罗的竹叶青,就将杜洪渊抹杀于尘世间。享年,二十三岁。可杜洪渊虽死了,世上却多了一个被困宫中的幽公子。      ☆、第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嫣然,笑尽尘世繁华》《流过指尖的风》求围观 《执染经年血染花》【红袖添香连载】   “幽公子,皇上说没有他的旨意,您是不能出宫的!”这是我半年以来,不知道第几次欲走出这高墙深宫。可每次都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住。银色的面具遮住了我上半张脸,我没有了从前的傲气,也没有了从前桃粉色的衣衫。   后宫以及朝野都知道,杜洪渊因半年前的叛乱被赐死后,而擎武帝身旁又多了位男宠。据说其美艳不亚于当年惊动世间一时的杜洪渊,但可惜是个哑巴。因为哑巴,又终日幽怨,故人人称他为幽公子。   这幽公子便是我,我却不再是杜洪渊。   半年前那盏酒中并未下毒,只是下了假死的迷药。我也没有变成哑巴,只是我不愿在讲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就连每次被冥华触碰时,我都是能尽量忍着便忍着。能不出声就不出声。   无视拦我小兵,我大步迈开直奔宫外。可没走两步,就听身后道得一声怒意:“你又想走?”   回头看着那玄青色的衣衫,我冷意漠然。春季的阳光下,他是那么的耀眼。可那耀眼我不屑一顾。   冥华拉着我走回深宫六院,却在此时。一声:“皇表兄!”使我们停下。   十九岁的陈菁,一身晃眼的桃粉色让她可爱的淋漓尽致。她嘟着嘴巴走到冥华面前撒娇般的说:“我不要嫁去塞外,我不要嘛~~”   看着陈菁,冥华略带些窘迫,却还是十分宠溺:“菁儿,别闹!”   冥华以前就对我说过,他有个表妹,十岁那年因得了场大病而被送到山中修养。这一养便是九年。九年中冥华时不时会去看她,对其也是疼爱有加。   “幽哥哥也在啊!”陈菁笑看着我说。她桃粉色的衣衫让我怀念,也让我想起了应城家中的那株桃树。   我笑着对她点头。记得第一次见到陈菁时是一个月前。我独自在御花园中,不是赏花,就只是没有思绪的望着天边。听得身后一个女孩儿声音明朗:“你就是皇表兄的男宠?”   我回头,看着她拿着一根青草边走边甩的走到我跟前。然后问:“你多大?”见我没说话她有些气恼:“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好没礼貌!难道你是哑巴么?”   我静静的看着她神采飞扬,笑而不语。   “真是哑巴啊!”她恍然大悟一般,脸上也多了些同情跟愧意。过了会儿她凑到我耳边又问:“哎,我问你,男人跟男人之间要怎么做房事?”霎时,我面红耳赤,她乐得开怀。不是我羞于我与冥华之间的床事,而是诧异竟被一个女子说的这么轻松。然后她又说:“据说皇表兄以前喜欢一个杜洪渊的,可他后来叛变被皇表兄给杀了!可惜啊,都说那人长得美艳绝伦,倾国倾城。但我无缘一睹芳容!”   她的话刺得我心疼。转身要走,却被她拦住又问:“生气了?”   见我貌似不大高兴,陈菁问:“你喜欢皇表兄?”   我苦笑无声。喜欢?只能说···那已是曾经···   冥华说,大概是因为我,陈菁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从前她总是抱怨宫中规矩太多,拘束太多。她说自己是个闲散惯了的人,所以宫中生活不适合她。冥华一直宠溺她,便也由着她了。   “幽哥哥,摘下面具吧···被皇表兄宠着的人,定是个大美人儿!菁儿想看看呢”饭桌上,菁儿撒娇般的对我说。她伸手想要摘下我的面具,却被冥华阻拦。菁儿好不甘心:“菁儿听说,皇表兄曾经宠着的杜洪渊是个倾国倾城,举世难求的美人。所以菁儿好奇啊,好奇幽哥哥是不是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竟让皇表兄这般的爱不释手!”可就算菁儿磨平了嘴皮,冥华始终都不准菁儿摘下我的面具。最终菁儿撒娇道:“皇表兄好霸道,菁儿不理皇表兄了!”说完,便撂下筷子走人。   想这天下间,敢对擎武帝如此放肆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菁儿,另一个则是我。   夜晚,悬月高挂的空中黑的慎人。冥华在书房处理国政,我没有去作陪。而是独自一人在瑶清宫中饮酒。冥华是不准我饮过多的酒的,可我每次都不听。偶尔,看着满身酒气却没有丁点醉意的我,冥华会对我说:“你是要把我大奨的酒喝穷了才会醉么?”但我估摸着,即便是我喝穷了天下间所有的酒饮,我再不会找到一醉方休的感觉了。因为醉了便会有梦。而那梦,并不是我想要的。   “幽哥哥又在喝酒啊!”菁儿今夜留宿宫中。以往她留宿时,闲来无事都会来瑶清宫走上一遭。所以今夜她来,我并不意外。令我意外的是,她竟夺了我手中酒壶,肆无忌惮的喝了一大口。可喝了她就后了悔:“好难喝!”她一边冲着口中煽动手掌以缓解辛辣,一边痛苦的看着我:“都说酒是一醉解千愁的好东西,没想到这么难喝!”说完,把酒壶塞回我手中。又道:“菁儿好奇啊,这么难喝的东西,怎么世人皆对它爱不释手呢···”   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笑如桃花的脸孔天真烂漫。突然我会想,要怎样才可以让这桃花永不谢去,要怎样那烂漫才可以永不逝去。   “幽哥哥,你怎么一直盯着菁儿看”说着说着,菁儿娇羞了面颊。我这才意识到,对于一个春心悸动的小姑娘,是我失礼了而对于女儿家的事情,虽然我积累了上下几千年的阅历,但始终都是处于无以应对状态。所以,菁儿娇羞后,我竟然也无因由的不好意思起来。突然,菁儿噗嗤笑道:“幽哥哥,菁儿羞涩是理所应当,你怎么也跟着羞了呢”我只能说,我更不好意思了···   “幽哥哥,那时是想离开么?”收敛笑颜,菁儿看似认真的问我。对此,我除了苦笑,别无他应。想说,离开?我是想离开,可事实并不是我想离开,便能离开的。我再次仰头,高举手中酒壶,任那辛辣穿肠。可我觉得这酒饮好不爽快,我欲求,欲求得更为辛辣浓烈的酒入口。最好是那种只需喝上一小口,便叫我融化了去。   不知为何,我虽不语无话,菁儿竟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再次夺下我已空空如也的酒壶说:“幽哥哥,不如···咱俩私奔吧?!”她虽道的嬉皮,却是认真的。   菁儿为何要同我私奔?并不是因她喜欢我才想着同我一起离开这繁华最深处。至少,最初想着离开时,并不是因为我。菁儿说,她自小便在被困在这繁华之中。对于繁华之外的一切,她一无所知。如今,她就要远嫁塞外。怕是以后随心所欲的日子少之又少,所以她就寻思,嫁人之前想要一赏尘世美景。哪怕就只是登山远望,看日落西山,望一宿星辰,再瞧瞧日出东方也好。可做这些事情总是要人陪同的,菁儿看中了我。想要离开的我。   想说,她愿望不大,要求不高。没有能够要我拒绝推脱的理由。更何况,我想离开,她能助我。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所以,菁儿的擅自决定,我无言的默认后决定,明日冥华早朝时,菁儿打道回府顺便带我离开皇宫。   菁儿的原计划是想等她看完了想看的,做完了想做的,我俩便一起回来同冥华认罪。而我的打算则是,离开了就不在回来。      ☆、第十八章 离去   菁儿离开后没多久,冥华就回来了。他玄青色的衫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阴沉。他看着我问:“又喝酒了?”他双臂围上我的腰:“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想听你的声音!”想说这是他的愿望,我就寻思再我离开前是应当满足他的。因这可能是他对我最后的要求。可想归这么想,当我转身看着冥华,准备张开嘴时,声音就好似卡在了喉咙,怎么都不肯出来。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恍然明白,原来这段时间我对冥华,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早已无话可说。   看着我哑然,冥华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对我说一句话呢?哪怕只是句责备也好···”我就这样眼看着一股股无助伴着悔恨的温热从冥华眼中滑落。想说,冥华的泪水让我心软,可心软并不代表我不离开。   “洪渊???洪渊???”冥华咫尺的呼唤,遥似天涯。他剥去我的衣衫,将我压倒在那曾经缱绻几度,缠绵无尽的温塌上。他的唇吻得炙热,炙热灼心。手掌也好似携火般,燃烧我每一寸肌肤。最后,冥华不突兀的进入,虽不突兀却惹我皱了眉头,额头上也或多或少的有了细汗。冥华问:“疼了?”我点头。大概他不想为难我,便准备退出去。我却摇头制止,而后示意要他等等。深吸几口气后,我便身子向下一沉,主动迎合。   我的举动,冥华又惊又喜。抱着我激动说:“洪渊···洪渊···我的洪渊···”然后开始他疯狂的律动。想说,我主动不为别的,而是因为这是我离开前,最后能给,也是唯一能给他的。   冥华抱着我到黎明,又到红日东升。我侧过脸,看着他酣睡的模样,穿心似的痛。   早朝前,我为冥华更衣束发。当我将那绣有双龙,中间镶嵌玉珠的腰带围上冥华的腰间时发现,冥华瘦了。那腰带整整长出一大截。   腰带是我那年刚从边南回到京城那会儿,因冥华新做的龙袍欠缺一条可佩的腰带。我一时兴起,又闲来无事就起草为他设计了一番。独自一人在我的侍郎府上画好图后,又独自的欣赏端模好一会儿。终是叹了声气将图画丢在了一旁。直到最后都没拿给冥华看。因我怕冥华看不中。但几日后,冥华穿着崭新的龙袍站在我面前问好不好看时,我看着他的腰间,又惊诧,又喜然。冥华见了问:“怎么?不好看?”我不知为何我的图会出现在冥华的腰间,茫然中我脱口:“好看!”语落时,冥华将我抱在怀中:“既然画了图,为何不给我看?”我笑中带羞:“怕你···不喜欢···”冥华宠溺:“笨蛋,你为我设计的,我怎会不喜欢?”   现在回头想一想,那段时光,大概是我与冥华最为甜蜜的时光。尽管它很短暂,但令我怀念。因为那时,他仅仅只是冥华,我仅仅只是杜洪渊。倘若,那时冥华没有骗我的话。   直到现在我时不时的会去想,倘若当初没有那江湖术士为我俩算得那一卦。我们的甜蜜是否会持久些?或是说,我会被冥华骗的更深些?   “幽哥哥,快走啊,再不走皇表兄可就追上来了!”菁儿急切道。我应声而走。就在踏出京城之门的这一瞬,我有种要泪落的心酸。我回眸望着那高楼城宇,回想着十五岁那年,我桃粉色衣衫,冠翎容装,因冥华而来。来后,我毫无疑问的将自己束缚在这繁乱纷杂之中。如今,二十四岁的我没有了桃粉色衣衫,而是一身沉闷的木灰色,并一心要远离那纷乱之地,永不涉足其中。想说,我的离开,是因为冥华。换句话说,日后有冥华在的地方,便不会有我!   最后,我将我与冥华之间的一切封存。并把它当做我无数个轮回中的不经意,不谨慎。既是不经意与不谨慎,便没有记住的必要性。   菁儿说,她想北上。她听说北方的桃花是世间最美的景色,而她偏爱桃花,所以想去看看,尽管桃花的花期早就过了去。可菁儿这么说,我也就这么信了。但当到了北方时,我才知菁儿的目的。她不是要去看桃花,而是要去应城。她问我:“幽哥哥可知,是谁告诉我北方的桃花好看的?”我摇头不语。菁儿甜甜笑道:“是皇表兄!”菁儿告诉我说,冥华十五岁那年从北方回来后的三月,他去看菁儿时随口对菁儿说:“北方现在定是桃花满园春了,那一定是尘世间最美的景色呢!”菁儿又说,那时她不明白冥华真正想见的不是桃花,而是一个叫杜洪渊的人。   “幽哥哥可见过那个杜洪渊?”突然,菁儿问我。   我能怎么回应?无以回应,只能苦笑摇头。菁儿突然又道:“菁儿想见见幽哥哥的样貌,可以么?”她笑的春花灿烂,让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于是我温笑着点头。在于是,菁儿纤嫩的指摘下了我的面具。菁儿诧然:“哇,我家幽哥哥真漂亮。我看即便是那杜洪渊再世,也不及我家幽哥哥分毫!”菁儿的嘴一直都很甜,我估摸着,这也正是冥华一直宠着她的原因。只不过,嘴甜的菁儿无意中提到了我的两个痛楚。一个是应城,一个是杜洪渊。   应城,是我此生阔别九年的故土。这里有我这一生一沉不染的记忆,也有我殇痛感怀的始端。   菁儿说旅途奔波,有些累了。于是我们便在路边一个不起眼儿的茶馆稍作歇息,先解个渴。稍后再找家驿站,洗个澡,好好的睡上一觉。可菁儿的粉嫩模样,打进了应城后便甚是惹眼。几个一直东寻西摸,跟在后头的小痞终于凑上前,邪笑:“姑娘,我家公子想邀你去对面的茶楼喝茶,可否赏个面子?”说罢,看着对面茶楼中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只是看了一眼,我辨认出那人是表叔家的长子,我的表弟,唐铭泉。虽时隔九年,但那模样同九年前没多大区别。就连身上的那股子傲慢劲儿也未曾改过。倘若我没记错,他已经有了两房妻子。   菁儿毕竟是成长在天家的人,自当一切处之淡然中的淡然。对此等小人也是见怪不怪。喝一口茶,冲着那几人虽笑得春风如意,娇柔造作却道的干脆:“不去!”然后转头看我:“幽哥哥,菁儿累了,咱找家一盏歇息吧!”   我婉笑点头。却在起身时糟了那几人拦截:“怎么?姑娘是不买账吗么?”   不理那几人,菁儿笑对我说:“幽哥哥,菁儿觉得他们好碍眼!”语落轻然,只是一瞬,闻得几声惨叫后几人便被我撂地。就听菁儿喝彩:“幽哥哥好身手!”我摇头笑菁儿的顽皮模样,着实惹人怜爱。然后她挽上我的胳膊,随我去了应城最好的一家驿站。   “幽哥哥对应城好熟悉呢!”坐在床上,菁儿说。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无以应对。   晚上我同菁儿住了同一间房,因我对我那表弟的品性还是或多或少了解的。他自小便是个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得到的主儿。白天时我与菁儿那番不给他面子,我怕他对菁儿不利。   “幽哥哥,睡了?”隔着纱帐的床上传出菁儿轻柔的声音。那声音光是听着,就叫人舒坦。   此时的我正望着悬挂在空中如旧的明月,无神无往。想说,千百年来它都未曾改变,我也未曾改变。无论浮屠红尘,还是碧落黄泉,我始终孤身一人。为予以回应菁儿,斜倚在窗台上的我敲了敲窗边的桌子。   听了声音,菁儿下床走到我跟前,并同我一起看着空中那轮凄月。月光映在她明亮的眸子中,顷刻显得她霞光异彩,斑斓亘世。使我看得出神。   “幽哥哥怎又盯着菁儿看?”菁儿取笑说,显然没了之前的那般羞涩。可这还是我的失礼,所以我转回头,继续看我的月亮。   “幽哥哥喜欢月亮?菁儿也喜欢月亮呢?”菁儿一边撩弄着她轻柔的发丝一边问我。她的发问,惹起了一段回忆。我不想回忆的回忆。   “为什么喜欢月亮?”   “因为它孤独···”   “繁星璀璨,遍布漫天。却只有一轮月亮,它是孤单了些???你同情他?”   “不,因为我们共同孤独!”···   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年我们初见,我十岁,冥华十五岁。   沉思之时,面具被摘下。然后我眼看着菁儿一吻倾上却没有闪躲,任那温软贴上我冰冷的脸颊。“幽哥哥,倘若菁儿不嫁去塞外,你会不会娶菁儿?”一吻深情过后,菁儿明亮的眸子盯着我双眼问。我这才意识到,或许同菁儿走得太近是个错。可虽是个错,我却没后悔走出那繁华。   ☆、第十九章   撇开目光,我不在看菁儿。她也明了,我无心无意于她。月光中她华容惨淡,苦道:“幽哥哥真是绝情呢!”说罢,便像个受挫的孩子,爬回床上睡觉去了。   而我,看了一宿的天涯明月,无尽星辰。待到红日漫升时,才有了些许睡意。好久都没有做梦了,尤其是关于以前的梦。所以我做了梦,以前的梦。可虽是曾经,却不知是哪一世的,是我一直以来都未曾梦见过的。   梦中,桃花纷纷,散落天涯,像极了我应城家中的景象。我看见我桃粉色衣衫站在纷然之中,与一个看不清容颜的人影谈笑风生。本是怡人,怡心,怡情,怡景。却突然天塌地悬,山河决裂。唯见我苍泪满目的站在桃树边上,目送他英然离去,遥听他对我说:“等我!”   “幽哥哥,你怎么哭了?”梦醒时,菁儿看着我脸上的泪水惊诧的问。我茫然不语,用手掌拂去脸上的温润,然后看着那温润在掌心慢慢干涸。待到那泪水全然不见时我才恍然,是啊,我哭了!可为何而哭?我费尽心思也寻求不到答案。   菁儿是个贴心的丫头,见我心情不好,便说去街上散心。我虽然不大想出去,但不想废了她一番心思。于是乎繁华似锦的街上,人多物多,是非多。却没有一处是能将我那飘走的思绪牵引回来的。“幽哥哥,这娃娃眉眼轮廓和你有几分相似呢!”菁儿兴冲冲的拽着我跑到一个孩子面前说。   我这才低下头,看着菁儿口中的孩子。说实话,那孩子是有那么几分像小时候的我。这让我心中生了莫名的不良感。果然,一个声音让我心酸。“斯儿···”她声音即便是苍老的,也清晰可辨。   “老夫人,这孩子是你家的?”菁儿走到她面前问。她容颜没了当年的焕发,白发花满了鬓角。但她依旧那么慈眉善目,就如我初见她时候的那样。我好像亲切的唤她一声“娘亲”却被硬生生的堵在口中,言语不能。   “我哪儿有那么好的福气!这是我弟弟的孙子!”我娘说。她说这话时的哽咽虽小,我却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是我的事情让她老人家心寒了。只能说,这一世是我对不起她,毕竟从小她便待我很好,是我千百个轮回中都不曾体会的。我曾设想过,待到她跟我爹百年归老时,要好生得孝敬他们一番。可如今,我就只能看着,远看着我为他们带来的点点殇痛,又无力抹平。   “姑娘,好缘分啊,我们又见面了呢!”表弟又出现在我们面前,因为他是斯儿的爹。就听斯儿一声爹爹叫的亲昵。可他不理会斯儿,而是走到菁儿面前道:“今日姑娘可否赏脸一起喝个茶呢?”说罢,轻浮的欲摸菁儿的脸颊。   王室的尊威让菁儿不去容忍也无需容忍,她厉道:“放肆!”那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王家霸气侧漏,让一干人诧然中不由胆怯。也让人知道,菁儿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聪明人一瞬便能想到,即将远嫁塞外的河阳郡主,华菁在民间微服游历。这是冥华对天下人的说法。具体菁儿为什么游历,知道其中缘由的就只有冥华,我,还有菁儿本人。   “姑娘的性子好不讨喜???”只能说,表弟不是个聪明人。没眼界儿的欲再次轻薄菁儿。结果比是惨伤我手中。看着他呲牙咧嘴的冲着我咒骂,我便想起了小时候一次他同表婶来我家,私下时对我爹娘一顿使脸色。我虽未生气,却也好悬没打断他的胳膊。若不是那时我娘在边上求情,相信他定是残废至今。   “别打了,你们快些收手离开应城吧···不然···”我娘自始至终都是个好人,她这么说应当是怕我们开罪不起表叔一家,引来灾祸。可她不曾想过,真正开罪不起的人是菁儿。菁儿道:“不然怎样?本郡主还怕了他不成?”就这么的,菁儿亮了她尊贵的身份。令所有人臣服跪拜。只有我那表弟瘫坐在地上,傻了眼。知道自己这是捅了篓子。   三日后,冥华的追兵到了应城。与其说是追兵,不如说是护卫。想说,我与菁儿出逃的这些时日,并未刻意的与去隐藏隐瞒行踪。而是光明正大,坦荡荡的一路。也知道冥华的追兵一直像狗一样,小心翼翼的跟在我们后头。对此,菁儿时常对我说,这世上怕是只有冥华一人可以原谅她犯下的所有错误,即便是滔天大罪。   静等追兵到来的三天,我陪菁儿逛遍了应城所有的名胜古迹,繁华美景。但菁儿还是叹惋遗憾,说没能看到盛开的桃花与那曾经名动京华的杜洪渊。   “皇表兄,你怎么也来了?”回到被保护重重的驿站时,菁儿诧然兴奋的扑进那灼眼的玄青色的怀抱中。说实话,我们都不曾想到,他竟也会来。   “谁让你叫朕这么不省心!”冥华的口吻虽是责备,却带着极其的宠溺。菁儿听了笑得甜美,美得可以入了任何人的心。   兄妹二人经历小离别的欢聚过后,冥华终是将目光落在一直在旁静默的我身上。缓步走过来的他,完全没了先前对菁儿的那般宠溺温柔,而是带着隐忍的滔天怒意。而怒意,终是化作一股掌力,实打实的打在我脸上。打得我两眼昏花,口角流血,面具也脱落在地。还好的是,房中只有我们三人。   之后回京的路上,我又被好似理所应当的套上了无形的枷锁,寸步不离的呆在冥华身旁。就连每晚睡觉时,冥华也是见着我睡下他才会躺在我身边睡下。这期间菁儿几次要求见我,都被冥华拒绝。被拒绝的菁儿开始时撒娇恳求,但冥华说死不准我们见面,后来菁儿的恳求就演变为大吵大闹,到最后时,竟然以死相逼。   离京城还有一日的路程时,菁儿夺了侍卫的佩刀,拦在我与冥华的马车前,马车中的我在帘子后,看得见菁儿柔弱纤细的双臂是如何举起沉重的利刃,而后架在皙白的脖子上。她哭中冷然:“皇表兄,菁儿此生非幽哥哥不嫁!你若还不成全我们,我就死在这里!”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爱我这么深,深到不死不休。想说,菁儿爱上我,是我的孽,是她的劫。   “让我见她???”我久违的,连自己都记不得的声音从口中缓慢吐出。冥华诧然于我的突然开口。甭说是冥华,就连我自己也认为此生都不会再吐出一字一句。“让我见她,让她死心···”我又说。   冥华静默的看着我,他眸子中是放我与不放我的徘徊。而我看着他,比我们初见时还要漠然。   “皇表兄,你竟真的忍心要菁儿死?”外面的菁儿继续哭闹着,步步相逼。“既然如此,我们来生再见!”菁儿此言落下时,冥华点头答应了我出去。但我不知该说知我者冥华也,还是说因他是个君王所以猜到我的心思并不难。我刚一飞身出去,他便后了悔,紧跟在我后面飞出。   “幽哥哥···”见我出来,菁儿放下了手中刀。刚想扑入我怀中时,我便转手夺了她的刀,又架回在她的脖子上,这让她心凉彻底:“幽哥哥···菁儿那么喜欢你???你怎么狠心伤害菁儿?”她的泪水一滴两滴留下脸颊,滴在我的手背上。   “把刀放下!”冥华怒道。他身后的佣兵利落的将我们团团围住,刚要冲上却被冥华喝令退下,而后问我:“你真就这么想离开我?”我没有回答,而是挟持菁儿步步后退。他突然大笑悲壮,失了君王,没了霸气。还在收笑时含泪隐隐:“好!既然这么想离开我,那就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遇见。否则在遇时,我就算打断你的腿,也要留你在我身边!”说罢,拂袖回了车上。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放我走。   “幽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我收刀离去时,菁儿在我身后哭泣,哭得伤心欲绝。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回头,不看她一眼的离去。   几个月后,菁儿乖顺的远嫁塞外。她出嫁时,宫中传消息说,那个终日爱笑的和阳郡主此一生都难展笑颜了。而使之如此的罪魁祸首,说是她爱的至深,却伤她至深的一个叫幽的人。   听到消息的我,正提着一壶酒,望着夕阳残景。我从没想过,我会伤她这么深。使得多年后我们再次相见时,如陌路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撇开目光,我不在看菁儿。她也明了,我无心无意于她。月光中她华容惨淡,苦道:“幽哥哥真是绝情呢!”说罢,便像个受挫的孩子,爬回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十章 空想余梦   离开冥华,我哪儿也没去。没去孤烟直往的大漠边疆,也没有去远离世尘的深山老林,而是回了应城。且就住在我离我应城家中不远的,一个僻静简陋的小院中。在这里,刚好能看见家中那株桃树。而每每桃花盛开时,我都会提上一壶酒。坐在我爹府上的房梁上,一边观景,一边怡然自得的饮酒自乐。偶尔能看见纷纷桃花下,我爹娘带着表弟的儿子斯儿在院中玩耍,我娘宠他就像当年宠着我一样。但那孩子毕竟不是我,终是没有办法抚平二老心中的殇痛。   “这桃花今年又开的这么繁盛,是不是渊儿回来看咱们了?”夜深人静时,我娘时不时的会在院中静静观望那株开得繁盛却揪人心肠的桃树。她微微弯曲的身子,是经不起岁月摧残的蹉跎与苍老。月光下,清晰可见她晶莹的泪水是如何滑落,又如何落地无声。   同抹两把泪水,我爹道“别提那逆子,明日我便找人伐了这桃树!”。往往我娘都会说:“你若是敢砍了这树,我便跟你拼了老命!”说罢,两人便是抱头痛哭。而我站在梁上看着那一幕,真想下去对他们说,渊儿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又喝酒去了?”我从我爹府上回来,封自冉正坐在桌旁独自饮茶。他是我刚离开冥华时,无所事事下的机缘巧合,在一场杀戮中无心救下的。那时我正赶往应城,途经山中时见得一群人围剿他。我本想冷眼旁观,但奈何那群人好似见者都必灭口,杀我之心势在必行。莫可奈何,那时并不是我想死的时候,便将他们杀了,一个不剩。所以,就这么个无心法救下了封自冉。而救下他后我们本是分道扬镳,哪知他其实也是来应城。所以没多久我面便又见了面。他感激我并未放在心上的救命之恩,所以时常来找我。且总是在我夜半独自憔时,或陪我饮酒一杯,或我听着他畅谈一番,或他就干脆陪着我一同寂静。几来几去的,便熟悉了。   后来我才知晓封自冉乃武林中人,且经常做些杀人的买卖。他常说:“只要有钱,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敢杀!”然后他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做这买卖?开始时我并未答应,可后来寻思这多少算是个营生,至少不会让我囊中羞涩。其实不得不承认,还没想死的我,在一文钱面前也是可以折腰的。我还寻思,不求能赚多少银两,只要能供我到想死之前便好。且接买卖时,若正是我愿意的时候,就算分文不要,我也二话不说,提刀走人。而我不愿意时,就算给尽我全天下的钱财,我也雷打不动。   “看看这个,是定金,事成之后,十倍的价钱!”封自冉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万两的银票拍在我面前。这要比我们以往时候的钱财多上许多,以前最多也就十万两。想必这次的人不说是皇亲国戚,也是个高官贵吏。而我不知不觉,竟然想到了冥华。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其实我本不想接这单子,但也不知怎的,不想接单便雷打不动的我竟鬼使神差的跟着封自冉走了。可能是念在欲杀之人就在应城之外,也可能是念在久久都没活动筋骨了,想好好活动一番。当我在惘然中清醒时,已然随封自冉在杀涛之中了。   一个亮剑,割去我几根发丝,也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好在封自冉拽过我,他虽蒙着脸孔,却也能得见他蹙起的眉头:“兄弟,怎么心不在焉的?”一个挥身,杀了一人:“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若是丢了命,钱可都是我的了!”   我笑不语,一剑刺穿了他身后人的心脏。说实话,对于封自冉我是不讨厌的,不仅不讨厌,反而还有些欣赏。欣赏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惬意的,怡然自得的。同他在一起,我没有前尘后世的压力,也没有被问及根源的反感碎语。而我本就惬意冷然,却被他感染的更加惬意。   日落西山,黄昏渐晚。如血红云终是被夜幕吞噬的一干二净。而我与封自冉也终是因寡不敌众而败。我伤得不重,但封自冉因身受数刀而命丧黄泉。临绝气前,他笑得依旧那般悠然:“咳咳,这下可好,便宜了你小子。那钱都是你的了!我本想着做完这宗买卖,讨个老婆好生过日子呢!”说罢,便在笑意中离去。   走到他跟前,我用我木灰色的衣角替他擦去嘴角的浓浓鲜血,又为他整理妆容。这么做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在我眼中是个汉子,一个不畏生死的汉子,所以他当死得干净利落些。然后起身,提剑欲杀了轿中人。不是为了银两,也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所谓的朋友情意。就当是为封自冉瞑个目。但当我拔地而起,三斩五斩的杀到轿子前时,里面传来的一声熟悉又陌生的“洪渊”,叫得我肝肠寸断。寸断中我停下了步伐,也停下了杀戮。眼见着黑夜中那一双在温塌上不知抚摸过我多少次的手撩起帘子,将那一身玄青色显露,即便是黑夜也很灼眼,惹得我不愿睁开眼。我终是闭目,束手就擒。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押回京城,关进大牢,有理所当然的严刑逼供。   审问官不是旁人,就是那日夜瞧我不顺的司徒杨。撕开我的衣襟,他手中滚红的烙铁欲求让我得意畏惧。而我却根本不将那一切放在眼中,就只是定定的看着那端坐一方雍容华贵的冥华,而他也正看着我。我想他同我一样,想着十几年前我们初遇时候的美好。而那终究只是回忆,因一切都已回不去。回不去我十岁,冥华十五岁的时候。   烙铁终是贴上我的肌肤,发出嘶嘶啦啦的旋律。记得冥华曾赞美我的肌肤说:“洪渊,你的身子怎么会这么美呢?”如今,被他当初美谈说与的肌肤在十几年的岁月中伤痕满布,仔细算来,竟都是为了他。我想着想着,竟觉得讽刺。所以我笑了,还在被烙铁灼烧的我笑了。笑得讥讽,笑得悲切。   “皇上在此你竟然如此大不敬?”司徒杨的阳奉阴的功力,似乎见长。又一烙铁烙在我身上。他又问:“没想到四年前你竟然诈死?是谁救了你?而今又是谁要你来行刺皇上?倘若如实招供,念在旧情,皇上定留你全尸!”他的审问更是要我哭笑不得,我看着冥华说:“我虽不知是谁要我来杀人,我却知是谁救了我!”急功近利的司徒杨听了,迫不及待的要我供出。我不理他,对冥华说:“皇上可是真要我道出事实么?”话中含义,冥华清楚明白。因为明白,所以未等司徒杨狗急跳墙,冥华便叫了停,不在审问我。而他离去时,我在背后狂笑不止。笑这因果循环的轮回中,我们究竟谁痴谁傻,谁又疯癫?!   想说我毕竟是个凡人,虽然有着千百年来的记忆,但也是个凡夫俗子。所以受了司徒杨的几下烙铁外加饥渴让我昏阙,直至黎明浅淡的光线入了眼,才有了朦胧的醒意。朦胧中,我见得一人影阴寒,手中拿着一根铁棍站在我面前。我虽看不清他的容颜,却能看清那一袭玄青色的衫子。然后眼见着他高高举起铁棍,用力下砸。   “冥华,不要!”我欲阻止,但他完全不听我言,和我言中的哀求。寂静中,我清晰的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我猛的想起当初他放逐我时,说在遇我,就算打断我的腿,也要将我留在他身边。惊悟,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四年前,二十三的杜洪渊死了,世上多了一个幽公子。而幽公子二十七岁这一年,曾经鸣动一时的杜洪渊活了。却活的生不如死!只因,被打断了一双腿。想我千百个轮回当中,还没有哪世是被打断腿的。所以我成功的恨上了冥华,不是恨的蜻蜓点水一点点。而是彻头彻尾的恨。   我醒来时,已躺在了冥华的瑶清宫。里面的一切都未曾改变,床还是那张床,桌子还是那张桌子。但却是已非当年的物是人非,空想余梦。   “洪渊···洪渊···”冥华抱着我痛哭,可那泪水委实无法令我感动。我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孔,明明就那么看着,却好似永远都无法再将他纳入我的眼中。我不得不悲催的承认,现在他就只是他,我也就只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那可怜的点击可收藏~喵呜   ☆、第二十一章 共轭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我是被打断了腿?在一干前赴后继的老太医的细心照料下,四五个月后,我的伤势才算是愈合。而这期间,我时常在梦中反反复复都是冥华打断我腿时候的景象。也在梦中不断的喊着,哀求着“冥华,不要!冥华,不要!”可无论我梦中求了多少次,喊了多少次终就只是无力改变现实的一场梦境。而每次梦中惊醒,都能见到冥华在我眼前,或关切,或焦虑。将我抱在怀中说:“没事了,没事了!”而这一切,我无动于衷。因为我恨他。   而恨他的我,还是即便是废了双腿,也时时刻刻的想着离开。通常这种状况下,能离开他的方式只有一条,死路一条。没错,我再一次想死了。于是,我想尽各种办法自杀自刎。或刀子,或剪子,或穿插蜡烛的烛台,或随便一个丫鬟头上的朱钗。但每次要么被冥华撞个正着,要么就是冥华用皇命镇压所有太医全力将我抢救。总之,没有一次是死成的。也正因如此,不止是冥华的瑶清宫,而是宫中所有我能触及的地方,没有任何一种利器存在。烛台被换成了油灯。宫中的所有的丫鬟也被禁止带上类似于朱钗的东西。但我总是能找到寻死的方法。   好比中秋的时候,我正坐在御花园中,不是赏秋景,而是静静望着苍天。几只秋鸟时而一划翱过,时而就索性停驻在干枯的榆树桠上,鸣叫几声。恰巧冥华的儿子,大奨的太子宇顺经过。他站在不远前方看着我,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我看着他问:“太子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宇顺先是点头,后是摇头。一阵慌乱过后,扭捏的走到我跟前,怯生说:“母后又哭了,就因为父皇不去她那儿。记得上次父皇去见母后,是半年前了···宫人们说,父皇最听你的话了···”他话道至此,我也明白了。他是想让我帮他劝说冥华,去见见那犹如被打入冷宫的皇后雅宁。   我没有答应的理由,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但我却可以利用这无知的孩童。于是我说:“太子若是肯为我折下一根树枝,我便劝你父皇见你母后。”   “真的?”宇顺听了,高兴不已。他娇小的身体,麻利的爬上榆树。然后问我:“你要哪根?”我指了指稍高一些,只比指头稍粗些的一根。宇顺小手一伸,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折断。送到我手中时,他问:“你要它做什么?”   我没有一丝笑意,可以说自始至终都没笑过,漠然说:“死!”语落同时,那根树枝已然插入胸膛。我眼见着我的血是如何溅了宇顺一脸,可我并不同情他。怪就怪,他是冥华的儿子。   树枝并不是刀剑,即便是我血流了不少,终究还是没能够死赴黄泉。而对于此事,冥华对无知的宇顺大发雷霆。本想将年仅七八岁的,还在受惊吓而高烧不退的宇顺下了牢狱,但群臣极力拦阻,雅宁也在瑶清宫外跪了三天三夜,冥华才做了罢。   “为什么?为什么?”同每次自杀后一样,冥华抱着我问。但这次我突然发现,我若伤一分,冥华则痛万分。所以自此以后,我比以往更加肆虐的自杀。在享受着他为我惊慌,焦虑,以及恐惧的快感的同时,也享受着他一点点的被众叛亲离。不是他今天为我罚了这个皇亲,就是为我明日惩了那个国戚。最终,很自然的导致群臣弹劾我。这可要比七八年前那一遭来得猛烈的多。猛烈到,前赴后继许多人不顾生死的来宫中杀我。擅闯皇宫禁地本就死罪一条,更何况是来杀我?所以给他们死时,冥华没有眨眼,我更没有同情怜惜的可能。   “西域有一种果子叫共轭,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它的汁液可让人在无痛安然中死去。”这是司徒杨假意来找冥华时,趁着冥华不在对我说与的。他将一乳白色的小瓶摆在我面前说:“此毒世间无解”。我知道他是想助我死去,我道了声:“谢了”便将他的好意领了。可他却不知,我接受好意是为了更好的折磨冥华。   记得那时我陪冥华看医书,恰巧翻到共轭这一页。冥华说,他年幼时有幸见过这果子,还险些误食了。还说,若是误食了,怕是就见不到我了。   我则说:“其实它的毒也不是不可解的。”   冥华惊呼:“能解?怎么解?”   我说:“共轭共轭,成双配对。”我告诉冥华,若是中了此毒。只需将相爱之人的血每日供养一盏,连续不间断的三年,便可将中毒者救活。救活的同时,两人自此便同命相连。一人痛,两人皆痛。一人殇,两人皆殇。一人死,两人皆死。直到这一个轮回结束,下个轮回开始。   冥华诧然:“洪渊何以得知这解毒之法?”我不语,没告诉他那是我千百个轮回之中无意间发现的。   就如司徒杨所愿,我服了共轭之毒。当太医诊断我中了共轭之毒时,只有冥华是淡然的。他退去所有人,看着我问:“为什么?”那一双眸子中承载的千般万般疼痛,让我爽快至极,我说:“因为我恨你。”没有腐齿切心,却一字一顿咬得清晰。   冥华苦笑,拿起匕首在掌心划开一条细长的口子。浓浓的血,顺着掌心滴落在翠绿的玉碗之中。然后又从玉碗滚滚流入我的口。所以从今以后,每当我寻死觅活时,也把冥华折腾的更加死去活来。我所承受的一切,皆在他身上完好的体现。我心哉乎。 作者有话要说:  呀。。在其他网站都完结了的说。。然后总是忘记上这边来发。。今儿又发一张。。。   ☆、第二十二章   我搬出了冥华的瑶清宫,选择住在宫中一处幽静的地方。这里让我看不到深宫六院的繁华与混沌。眺望远方时,还能看得见一片深幽无际的山林。   “渊儿···”我冥神眺望时,听得身后苍老的声音伴着哽咽,触动了我久凉不热的心。我回过头,看着她的老眸中含泪隐隐的朝我走来。“渊儿···”由哽咽,转为抽泣。她将我的头搂在怀中时,我道了声:“娘···”然后朝门口的人唤了声:“爹···”   不用寻思就知道是冥华叫他们来的。他们说,冥华已将一切真相告知他们。我爹说,我如此为国为民,忍辱负重。是他一生的骄傲。我听后,心殇默然。为国,为民?倘若真是如此,我与冥华岂会是现在这般?想说我们之间,只要冥华放手,我们便是不欢而散。   为了方便照顾我,冥华不仅找来了我爹娘,还找回了早就被放出宫外嫁人的香儿与凝儿。这俩丫头看见我时,哭的不比我爹娘差。害的我娘以为她俩是我从前惹的桃花债,自顾自的替我歉疚道:“渊儿从前不懂事,想必也没给你们俩什么名分。”俩丫头听了,笑说:“老夫人,我们哪儿有那么好的福气被杜大人看中?再说咱家大人心中的人是皇上!”说完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但我并未在意。因我与冥华的事已然天下皆知,就算他俩不说,我爹娘早晚也会问。就见我娘愁容满面的问:“渊儿,你跟皇上···”   我回答痛快:“假的,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句话否决了与冥华的曾经,现在,还有将来。听我这么说,我娘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身边有了爹娘,有了香儿凝儿。我的日子仿佛回到了我十五岁,未来到京城之前。坐在院中或宁静发呆,或看书不语的我。总是能见着我娘一大把年纪,还总是爱跟我爹吵吵嚷嚷的拌嘴。香儿凝儿也是同从前一样爱说爱笑,闹腾的恨不得十里开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三月暖阳,春暖花开。我不知道这附近是否有桃林,但我却清晰的闻到一股股淡淡的桃花香气。我问及爹娘是否闻到桃花香味时,不知是爹娘老了鼻子不中用了,还是真的就只是我的幻觉。他们说:“没闻到”。再问及香儿凝儿这附近是否有桃树时,她们说在宫中生活多年,从未见过这附近有桃树桃林之类的。最后,不光是他们,连我自己也总结说,大概我是想念应城家中的那株桃树了。   “娘,孩儿已经吃不下了···”这半年多来,我娘对我的饭食总是发愁。想尽办法,变着花样的为我做尽各种佳食美味,可我一直都是,要么吃了就吐,要么就吃的比猫还少。为此,我娘逼我说:“渊儿不吃,娘也不吃!”说完便搁下碗筷与我一同干挺。想想她毕竟是我娘亲,尽管只有这一世的情缘,但她待我一直不薄。我虽然冷血,却也不忍她同我一起挨饿受罪。所以无奈下,我硬着头皮吃下一碗饭。我娘见我吃了,她也笑呵呵的动筷吃饭。而她前脚刚一吃完,后脚我便将我强忍在腹中的饭菜丁点而不剩的全部吐出。此时我娘后悔不已,抹着泪水说:“都怪娘,都怪娘!”我则说:“娘也是为了孩儿好···”   “幽公子,皇上叫您快些喝下,免得凉了,凝固了!”每每饭食过后,冥华总是会叫他贴身的小宦送来一瓶药壶。因为好奇,我娘问我那是什么。因我每次喝完都是满嘴的腥气。对此,开始时我不语不回答,后来我娘总问,我便搪塞说,那是冥华为我送来的调养身体的。我这么说,我娘就那么信了。之后便再也没多问。就这么的,冥华的血,在人不知鬼不觉中,我一喝就是一年多。   而这一年,我托了爹娘的福。不想让他们担心的我没再寻死觅活。但我却没有停止对冥华的折磨。从那年那个江湖术士的谬卦开始,冥华怕是一直都怕我夺了他的江山。想说大奨的江山我一直都不想要。可不想要归不想要,毁了总是可以的。而菁儿的回国,刚好给了我这么个机会。   中秋这日,吃过寓意团圆的月饼,又看了香儿凝儿为我跳的一支舞,待到爹娘都睡下时,我便独自在院中赏月,叹息这亘古不变,孤独如往的月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饮茶。淡淡的茶香似乎可以让我心情宁定上许多,所以不知不觉中,茶壶代替了我手中的酒壶。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然后一件暖衣披在身上。尽管是用余光,我也能清晰的看见他那惹眼的玄青色。想说这一年多来,冥华未曾踏进这院子半步。偶尔能看见他从远处往过眺望,我皆视若无睹。   “夜凉了,怎么不知道加件衣裳,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冥华说得关切,我听后讥诮:“皇上这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他满面苦涩,静若片刻后道:“菁儿明日回朝···你要不要去见她?”我没有作答。他以为我不去,把我推进屋又抱上床后便离去了。   清晨,我早早起来,整束装容。香儿见了好奇问:“大人这是要出去?”我说:“见一位故人。”于是在那我逃不出的宫门前,我见到了菁儿。她依旧是一身惹眼的桃粉色,却已然没有了四年前的那般稚气,有的是为人妻后该有端庄肃穆。她与他的丈夫塔克汗给冥华拜礼后扫我一眼默然,道:“幽公子也在啊。”顺道说一句,塔克汗是塞外号称马背上的国家,塔克国的大汗。他们马背上的功夫,是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比拟的。所以冥华虽手持霸称世间的大奨国的无限江山,但对塔克国或多或少是有些忌惮的。无奈他只能将自己最宠爱的表妹河阳郡主嫁过去,以促进两国友好邦谊,造福百姓。故菁儿嫁过去,乃联姻。奈何,这是她身在皇室的悲哀与悲凉。   ☆、第二十三章   晚上的时候,冥华为塔克汗设宴。本应豪华一场,但菁儿说她只想吃一顿再平常不过的兄妹家宴。所以没有排场,也没有山珍海味。就只是菁儿夫妻俩,还有我跟冥华,四个人一桌席。筵席虽不至于粗茶淡饭,但也简单的可以。而我会出席,无论对谁来说,都或多或少的意料之外。更令人意外的是,向来少言的我,就好似酒逢知己千杯少般,与塔克汗滔滔不绝。   我们谈了他们国家的人文信仰,民风习俗。也谈了景色花鸟。还谈了他们国之起源,跟他们的古往今来。亦谈了他们国哪场战役中,成就了哪位英雄,又毁了谁的一世功勋。对此,塔克汗赞叹:“幽公子莫不是对我国考究过?”   我说:“只是闲暇无事时看了几眼史书罢了。”说实话,史书上记载的都没我见到的全。   大概是与我谈的太过投机,之后的十几天里,塔克汗几乎天天都来与我畅谈。然后我们从一开始的粗谈浅谈,到月下举杯的深切而论。我们不仅只谈了塔克国,又谈了诸国,还谈到了世局。而最后一天,我们谈了我。   月下,在冥华的花园中,塔克汗豪情饮一盏,饮的醉意几分又清醒几分:“世人只说了杜洪渊天生绝然俊美,却都没人说过,他才华文韬堪胜帝王!”   他豪情一盏酒,我淡饮一壶茶。笑说:“世人也只道塔克汗资质平庸,难为君王。实则乃纵古观今,少有的奇才!”想说冥华早也是知道这点,不然也不会一直对一国莽夫那么忌惮,并将百般疼爱的菁儿嫁给了他。   再饮一盏酒,他道的轻巧:“那你我若是联手,岂不是天下无敌?”我静而不语,凌眼观月。见我不语,塔克汗也不在说语。但临走时,他却问我:“幽公子,此番交情后,你我可算是知己?”   我回言:“你是我今生难得一求的知己。”   他又问:“那倘若他日我有事相求,幽公子可愿助我?”然后又是一片寂静,寂静中,他等待我的回答。   茶不知何时凉却,比这夜风还要凉。眼前是一片盛意纷繁的秋菊仙境。这些花是今年春日时冥华特意为我种植的,当时枯萎了不少,所以以为今年它们不会开花,没曾想开的出奇的繁盛。我看着,想说乱花渐欲本是迷人眼。可我所见到的却是残花败柳后花落人亡两不知般的凄凉绝意。伸出手掌,摘下一片白嫩的花瓣,我能看见我木灰色的衫子是如何在月下绽放冷光,又如何将冷光捏在手中,成为刺痛冥华的利刃。我淡说:“既是知己,自当全力相帮。”听我一言后,塔克汗在欣然中离去。   “没想到,你就是杜洪渊···”第二日我与冥华送菁儿夫妻俩离开时,十几日来一直都没怎么同我说话的菁儿站在我身边道。苦涩的话语中含着她当年的痴傻笨。后来她告诉我说,她那时只觉得她当年毫不知情下的以死相逼,犹如一个跳梁小丑般,而我与冥华便是看她杂耍的看客。不然,她怎会眼看着塔克汗的所作所为而视若无睹。   我不抬头看她,说且只能说:“对不起···”这一生是我欠她,欠她的情,欠她的意。   送走菁儿后,冥华推着我会回了小院。爹娘恰好不在,香儿凝儿见状也识趣走开。所以院子中理所当然的就只剩下我与冥华。想说时机良好,景色也良好,最适合谈情说爱不过,可我煞风景的道了一句:“洪渊的浊茶不好待客,皇上又国务繁忙,这里便不多留皇上了···”便将冥华打发回了他的瑶清宫。那一身玄青色的衫子风华落寞,寂寥伶仃。我看着除了快意便是讽刺。凝儿回来时叹息:“杜大人你跟皇上究竟是怎么了?当年明明那么恩爱···”   我摸着我一双废腿不语。或许当年的恩爱是真的,可如今这双废腿也是真的。   夜里,我又做了梦。梦中,桃花纷纷,散落天涯,我看见我桃粉色衣衫,苍泪满目的站在桃树边上,目送一人英然离去,遥听他对我说:“等我!”以往梦见时,我都是看不清他的容颜。可这次,他回眸笑靥缱绻,我能清晰的看见他眉眼间的温情,那是让我说不清楚的滋味,熟悉又陌生。想走近些,更清楚的看清他的容颜,可刚踏出一步,他便烟消云散。   睁开眼,我苦嘲梦中的自己,竟然想知道梦中人是否是冥华。想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皆已不重要。或许是因为这样想着,自此后我便再也没做过这惊扰思绪的梦。   半年后的三月春暖,我孤僻的小院中落了一只雪白的鸽子。香儿抱起它说:“这鸽子真漂亮,杜大人咱留下养着可好?”我饮茶不语,作默许。香儿便高兴的将它装进笼子,凝儿凑热闹的逗着香儿说要将这鸽子烤了去给我爹娘吃。香儿回了她一句:“没人性!”逗得凝儿开怀大笑。   夜晚无人静时,我将鸽子取出,展开它的双翼,找到了我想要的那根羽毛,并拔下。又在细长的羽管中,抽出一张细小的字条。不得不承认塔克汗的小心谨慎,如若不是我,怕是这字条一生都不会有人发现。   “吾欲求大奨江山,君可愿助吾成此大业?”字条上的一行字,意思明了清晰,直白的可以。想说这言语如我所愿,更如我心意,故我回信“吾随知己者行”。于是乎,自此后的每月初一的夜半三更,都会有一只白鸽落在我窗前。就这样在我与塔克汗的谋划中,又是悄无声息的一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隐约的觉得,冥华是知道的。   这一日是我爹的生辰,冥华差人来到小院儿,说要为我爹祝寿。我爹本想推辞,但圣意不可违,没了办法,只好叩拜谢恩,与我娘穿着正装,又带上我去见了冥华。我心里明白的很,其实冥华是想找个机会见上我一面。   然后,不大的饭桌上佳肴丰盛。冥华穿着如我们初见时候差不多的玄青色衫子,笑容满满的与我爹畅谈国家大事,从内政到外政,无一不谈。因谈的开心,故喝的开心。又因我爹年纪大了,所以两壶酒下了肚,我爹便醉意滔然。打个酒嗝,他老人家道:“老臣听说,塔克国正暗地集结兵力于苏陵一带,欲对我国图谋不轨?”   冥华点头:“早年时塔克国便对大奨虎视眈眈,朕本以为将菁儿远嫁联姻,最起码能安抚他们十年二十年,没想到这才三载五载,他们就...”言还未尽便叹息。   仰头一盏酒,我爹说:“老臣不解,没道理啊。他塔克国虽窥视我国已久,但十几年前诸国混战使他元气大伤。他没道理元气刚复就这么着急吞噬我国啊?”十几年前的诸国混战,可以堪称是几百年来最为混沌的。从中获胜的可以说是没有,诸国皆以惨败收场。而最惨的便是他塔克国。本来最惨的应该也算上大奨一个,但本是大败给邻国西皖的大奨,在当时太子冥华的率领下,突然反败为胜。虽没取得什么好处,但保证了大奨江山寸土不失。回眸想一想,那时正是冥华十七岁,篡位的那年。记得那时候爹还在家中叹息,说冥华年纪尚轻,冲动夺位。真不知这江山能被他个毛头小子打理成什么样子。那时候我回言说:“想当年的嘉武皇帝不也是年纪轻轻便即位登基?不也照样将江山打理的很好?”我爹说:“跟你说多少次了?那是嘉文皇帝,不是嘉武皇帝!嘉武不是刚在位一年就驾崩了?”我懒得跟我爹解说,就不在吱声。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不光是我爹,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冥华的确是个好皇帝,仅是十几年的光景,便将当时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大奨统治到了现在这般堪称自古至今都无法睥睨的繁荣昌盛。可以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   “朕也觉得没道理,百思不得其解···”说着话,冥华看着我问:“杜爱卿觉得这是为何?”   淡漠如我,平静饮茶,我说:“洪渊愚笨,连皇上都猜不出的事情,洪渊又怎能想的出?”我知道事情或多或少的有些败露。本以为冥华会继续追问,但他独是看着我,不语。   而坐在一旁的我爹娘嫌我对他态度不好,一个劲儿的赔罪,生怕冥华动怒。冥华慈爱,道了句:“无碍无碍!”我爹见冥华是真未在意,便也放了心。毕竟儿子好不容易死而复还,若是再有什么闪失,他二老亦是承受不起。   我就觉得,难为他二老了。所以自此之后,碍于爹娘,我在面上或多或少对冥华没在那么冷淡。就连冥华有时差人送到我小院儿的东西,或补品,或天冷时该加的暖意,我也都收下。但该吃的还是没吃,该穿的还是没穿。除了那盏每日必喝的腥红。   ☆、第二十四章   我中了共轭之毒满三年之日,最后一盏血腥是冥华亲自送来的。他玄青色的衫子站在夕阳下,是默然的心酸,随风而扬的袖角上还染着他的血迹。我凝眉不语,不带有一丝笑意,亦不疼不痒的将血喝下。用洁白的绢布拭去残留在嘴角的残迹,搁下杯盏时与石桌的碰撞,声音清脆却很磨耳。从此刻开始,我与冥华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为什么?”冥华问。他背对着我,使得我看不清他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我讥诮:“你真当我跟你心意相通到能知你一切所想么?恕微臣愚笨,有什么话皇上还是说明白些的好!”说完,我倒上一盏茶,漱去口中腥味。   冥华不回头,继续问:“为什么私通塔克汗,密谋叛国?”   我淡漠冷意:“因为开心。”   他转过身,怒视我:“开心?仅仅因为一个开心你就至大奨亿万百姓的死活于不顾?”伴着怒意的话语,同时也伴着悲凉。我依旧冷然:“他们死活,与我何干?”语落时,耳光结实的打在我脸上。我冷眼而看,看着冥华欲再次落下的手掌n.u.e笑:“打啊,打死我啊。打死我,你也得死!”现在的冥华,他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就是同我一起死,然后斩断这一世的一切缘分。待到来生时,我俩陌路陌行,永不相干。要么就是他同我一起活着,活着受纳我所给他的一切糟粕与不堪,直到这一世结束。来世时我们依然陌路陌行,毫不相干。   这第二巴掌,冥华没有挥下。而是换做轻抚我红肿的半侧脸颊,眸子中千情万绕,他说:“二十年,你我相识二十年···”他转头痴然而望,望着那远处幽静的深山,就好似那里有着什么,又说:“二十年,我痴想了二十年····”然后在苦笑中凄然转身。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渐远,我胸口说不出的疼,疼到我再一次的泪落,泪落茫然。   大奨与塔克国终于开战。而两国的战事到了冥华不得不御驾亲征的地步,送别冥华时我道的讽刺:“微臣这里,预祝皇上凯旋而归。”   冥华同讽刺:“你真希望我能赢么?”我虚情假意:“当然!”然后他苦然中策马而去,头也不回。我也冷然转身,亦不回头。   回小院儿的路上,我看见了宇顺。自从上次之后,那孩子便离我远远的。我从他身旁经过时,他紧紧的躲在皇后雅宁的身后。我就寻思这孩子的懦弱,怕是不经过千锤百炼是难以成得大器的。而雅宁满眼通红,那欲落不落的泪水,就好似冥华这一去便不再复返。她盯着我问:“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我充耳不闻的离去。   两个月后,边境传来消息说,大奨惨败给塔克国。群臣将领劝说冥华弃疆内退,以保圣命。可冥华死守边疆,并下令道,若是谁人敢退,必诛连九族。但能看懂世局的人皆知,此次大奨必败无疑,轻则丢掉半壁江山,重则国破。   冬雪纷然,我独自坐在小院儿之中。虽远离风烟,却也能清晰的听见那战火的哭泣。也仿佛看见了冥华的江山被覆灭时候的景象。我想说,一切如我愿,一切如我意。可这都是我的以为,以为如我愿,以为如我意。直到雅宁找上我,我的以为便全部烟消云散。使我从浑然中清醒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清醒竟是这么漫长。也知道冥华出征那日,雅宁为何道我狠心。   雪停。   夜半星辰几许寒,雅宁出现在我的小院。此时无论是爹娘,还是香儿凝儿皆以步入深睡。唯独我一人,挑灯无眠。沏上一壶热茶,我问:“皇后娘娘找洪渊有事?”她不语,而是从画中掏出一卷宗书丢于我面前。   “这是···”看着落在我膝上的卷黄,我挑眉不明。雅宁讥诮:“皇上说此事不可外传,但本宫总觉得还是拿来给杜大人瞧瞧的好。就算日后因此被赐死,本宫也认了!”雅宁说的严重,我却丝毫不在意。既然她要我看,我看便是。但展开卷宗的那一瞬,我诧然惊愕,掩口无语。那是一纸诏书,传位于太子宇顺的诏书。久久静默后,我听得见我癫笑似哭:“终于受不了,想死了么?”受不了我的终日的冷嘲热讽,受不了我摧骨残心的伤害,终是择了前者,同我一起黄泉而去,斩断这孽缘。很好很好,早该如此!我想说我本应该高兴,但心中却是空然的,找不到丝毫落点。   对于我癫狂,雅宁显得出奇的平然:“倘若他真的是受不了就好了???”平然中,泪落无声。她拭去眼角泪水,看着我说:“孽!你和他究竟谁才是孽?”然后,她对我彻夜诉说,每一字每一句都叫我在撼然中痛彻心扉。   雅宁告诉我说,冥华十五岁那年北上巡查回来后便总是当着她的面念念不忘的提及我。说我长得漂亮,说我聪颖非常人,说我年纪小小不畏生死,还说我性子虽冷却讨人喜欢。开始雅宁并未在意,就以为冥华对我只是救命的感恩之情。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就在冥华十七岁,我十二岁那年,诸国混战,大奨败给邻国西皖。因老皇帝无能,不得不将边境城池割让。而所割让的城池中,其中一座便应城。太子冥华得知后,极力反对,但反对无效。无奈下冥华连夜起兵逼宫,亲手弑父,一举夺得帝位。然后下令,全力保护疆土。却在保国之时,称“无论丢了哪里,绝不可丢了应城!”说着说着雅宁哭得泪眼梨花:“你可知那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因为你在应城???他才造反,他才弑父!”我心思虽茫然,却依旧不相信雅宁所言。篡位是为我?弑父也是为我?既真是为我,当初又怎会听信那谬挂之说,将我送上死而后已之路?既真是为我,那时又为何废我一双腿脚?就算他真是为我,前者我不追究,但这双腿我又怎能不去追究?所以我冷然道:“为我也罢,不是为我也罢。早在我断腿时,我们的情意也断的干干净净。我现在对他只有恨!”   突然,雅宁哭笑不得:“恨?恨他废了你的腿?”我不语,她接着道,道得像个笑话:“那日宇顺高烧不退,命在旦夕。皇上陪了他一整晚,怎去废你的腿?”的确是个笑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得我清清醒醒。原来自始至终,都是错的,且错的只有我一人。   说完了该说的,雅宁便走人了。我送她到门口时问:“为何?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就让我这样一直恨下去不好么?”   她说的苦涩:“我只是想让你后悔,后悔你恨错了他!”说罢,她抬头看着空中残星半月:“倘若可以,我宁愿坐在轮椅上的人是我不是你???”她所叙述的,是一个普通再普通不过的痴情女子得不到所爱之人回应下的无奈。而这无奈,却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总是要做些什么的。我说:“皇后娘娘可否帮洪渊一事?”   她问:“何事?”   我说:“送我去他身边···”   她嘲讽:“你想死在他身边?你觉得本宫会成全你么?”   我笑的平然:“我是想保冥华不死,保大奨江山寸土不失···”   ☆、第二十五章   塔克国与大奨的交界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因被白雪覆盖着,所以分不清哪堆儿是山丘,哪堆儿是残尸骸骨。   我凭借雅宁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苏陵。又顺畅的进了大奨的军营。冥华正与群臣商讨事宜对策。听得帐内无论是老臣还是新臣皆是声声劝说:“皇上,我们退军吧!”冥华坚持:“朕说过多少次了,不退!”   “臣也认为,皇上还是退军的好!”我撩开帘子道。冥华见是我,惊讶:“你怎么了来了?”我笑说:“你我本就同生共死,我来不是理所应当?”他顿时语塞。过了会儿问:“你希望我退军?”我点头:“嗯,退了才有胜算!”喝一口茶,冥华琢磨琢磨道:“好,退军!”于是乎,之前百余大臣磨破嘴皮都劝说不动的擎武帝冥华,就这么被我的只言片语给劝动了。   “为何会来?”夜晚,星空缭绕。让人不得不在这晦暗之中黯然魂销。冥华将一件暖衣披在我身上。他是这样的在细节中将我关怀备至,以前怎么就没察觉呢?我抬头,看着他深幽的眸子。那双眸子,不在如他十五岁时候的那般明亮。我撩起衣袖,敛弄发丝:“来问你三件事???”冥华显然不明了,我收颜肃穆:“第一件,废我双腿的是不是你?”   冥华断然摇头:“不是!”我心安然,笑一抹:“第二件,你可曾真的信了那挂言,怕我夺你的江山?”   冥华一笑,苦不堪言:“怕过...但我后悔我怕过...”他这么说,我反倒欣慰。比起骗我,这实实在在的要好上许多。但想说真相毕竟是或多或少的残忍了些,使得我心中也免不了隐隐作痛,我将他的眼睛看得更深:“第三件,为什么是我?”是啊,为什么是我?可以说这是我此行的目的,也可以说很早以前,我就想问他为什么是我?茫茫红尘,数不尽的风华,数不尽的红颜。为什么偏偏是我而不是他人?总不能让我相信,一切皆是红尘多作怪吧?   勾唇,冥华笑得温情。那温情犹如我梦中所见。他抬起手,拂去我被夜风吹得稍微凌乱的留海儿,说:“你可相信前世今生?”蹲下身子,他双手握上我的双手:“或许是我前世欠你太多,又或许是今生注定,当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此生此行,能与我携手红尘的非你不可。若要追根究底的说到底是为什么,我只能说...我也不知...”说这话时,他的笑容有点傻,有点痴,还有那么一点点无辜。就如他还在年少般,也好似此刻是他十五岁我十岁那一年的初见。覆上我的脸,他指尖微凉停留在我的唇瓣上,我凝眉不语,他一吻倾上。缠绵几许,缱绻几许。   想说是一时兴起的情话也罢,推波助澜要我信服的假话也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在重要。就在他说非我不可时,恨也好,怨也好,忧愁也好,统统飞至九霄,不见了踪迹。剩下的就只有那近在咫尺的望眼欲穿,静静在星星零落的思念中遥望。如今遥望亦成了近看。   夜安,有点儿凉。冥华抱我上了床铺,又为我掖好被子。想说佳人服顺,郎□□当展。可冥华却转了身。说实话,这不大符合他的性子。所以我嘲弄他:“皇上是打算就这么忍着?”他轻咳,带着尴尬:“朕有些热了,出去纳纳凉。爱卿先睡吧???”。这情,这景惹了我的笑意,且笑出了声音。不说人生惬意此番如何,但且道我有多少年没这样笑过了?五百年,一千年,甚至是更多???   闻我笑声,虽看着的是冥华的背,我也能看出他阑珊的笑意。他也好些年没这般笑过了吧?   第二日清晨,我给了冥华一张羊皮卷,叫他退军到苏陵以北的幽冥山中。那里有高山,也有流水,隐蔽的很,也便利的很。   “游龙阵???”看着羊皮卷,冥华脱口。他脸上是我看得见的惊讶,我笑不语,只饮茶。   游龙阵,是我五百年当太子那会儿,保家卫国而用的一套阵法。那时我父皇也如冥华父亲那般无能,江山岌岌可危。战乱不断,杀伐也不断。百姓不能说是流离失所,但也颠沛奔波。那时我本不想管,奈何在其位,谋其政。姑且说成不得已而为之吧,用这游龙阵大败敌军几十万,江山算是就这么保住了。而这游龙阵并未被后世传承,原因就在于我那皇弟嘉文把我这功勋在史书上写的轻描淡写,游龙阵就成了传说。所以阵法究竟是何,无人知晓。也就是说,失传了。   收卷,冥华问:“你从哪儿得来此阵?”我笑回言:“这阵法本就属于我,又何来得来一说?”冥华蹙眉,我问:“你不信这是游龙阵?”想说,怀疑也怪不得他。我本以为他是不信的,但他却说:“我若不信你,此生我还有谁人可信?”我知道,他是信的。信我如磐石。   于是乎,三日后冥华下令撤军至苏陵北带的幽冥山中。有天然的掩体高山遮挡,对于阵型的操练着实要隐秘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围观另一部正在填坑的文:《执染经年血染花》和《朱砂冢》   ☆、第二十六章   两个月后,大奨与塔克国再次在苏陵平原上开战。此期间我们挂了免战牌子,就此停战。任他们塔克国怎样叫嚣辱骂,皆是风动雨动,我等打死不动。有几个暂且说成是愤青的臣子,受不了屈伸之辱,几几的请命出战,都被冥华的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给驳回。而塔克汗也曾派过那么两个探子来幽冥山中探取虚实,不巧的是皆被赏景赏色的我与冥华亲自碰到,便理所当然的将他们送了黄泉。我清晰的记得,那日山中昏黄落日下,我的剑刺穿那不知姓甚名谁的探子的胸膛时,他是如何惊讶的看着我。我估摸着,他应当是捉摸不透,为何我废人一枚,还能杀他易如反掌。只能说,是千百个轮回造就了如此的我。   咚咚的一声声雷鼓喧天,我军数十万军将依阵法排列前行。阵法看似井然排序,又好似杂乱无章。登高而观,就犹如一条巨龙遨行一般。当他们与敌军交锋时,立马散开,成无数条小龙游走,斩杀眼前敌人。而后再次聚集为巨龙前行,再遇敌时再分,如此的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变幻无常,无常中又有序可循。   这场战争,始自黎明,终至黄昏。靠着惊世骇俗的游龙阵,大奨大胜塔克国。并生擒塔克汗。奈何塔克汗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受不了半点屈辱,又因遭信友知己者的欺叛,见我时他悲愤道:“我视你为知己,你却欺我如蝼蚁。”然后拔剑又道了句:“我塔克惨死的将领们,此生是我瞎了眼,交错了朋友!是我对不住你们啊···”提起剑一抹脖,在悔恨中自刎了。他鲜红的就那样血溅了我一身,也溅了我一脸。说实话,我没多大感触。唯一的,就是觉得对不起菁儿。   塔克汗死后,我们杀至塔克国的军营。那营中早已人去屋空,独见得菁儿一身桃粉色,静静仰望空中流云。我在她身后,刚要唤她一声,却听得她道:“幽哥哥,你杀了这世上最爱菁儿的人呢!”说的好似轻描淡写,却又字字重如山石。她转身看着我,那张平然的脸上隐着惊人的恨意。不仅仅是杀夫之恨,还有六年前负心之恨。想说她这般恨我是应该的,六年前是我负了她,负的殇心彻骨。如今我又害她丧夫,她不恨我又能恨谁?所以我又对她说了句:“对不起!”说的苍白无力。   听此言,菁儿笑得肆意:“对不起?”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一句对不起能还你欺我的,欠我的,殇我的么?”然后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又说:“告诉你杜洪渊,欠我的你几生几世都还不起!”又见得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我静而不动,任由她将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说:“郡主若是想杀了我,就杀吧···”然后闭目等死。想说她恨我杀我,理所应当。只可惜,冥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我拖下黄泉。   然而,菁儿的利刃并没有割断我的脖子,而是刺进了她自己的胸膛。待我睁开眼时,菁儿已然躺在地上,鲜血满布她的一身。就见奄奄一息中的她故作茫然:“幽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菁儿···为什么?”然后如我所料的,一个身影从我身后窜出抱起菁儿。菁儿看着他又问:“皇表兄··幽哥哥为什么要杀菁儿···为什么啊?”说罢便在楚楚可怜中没了气息。   冥华默然不语,抱起菁儿。从我身边走过,没看我一眼。那一身玄青色,我看不出是悲是愤,是怒是忧。我苦笑无声,只能说菁儿用得好计谋,亦是好狠的计谋。在对的情况,对的时机下,凭借冥华对她血浓于水的宠爱信任,她以死嫁祸,是我死无对证下的百口难辩。她要的不是冥华杀我,而是恨我。   菁儿的遗体被运回京城,并举行了葬礼,很风光。尽管她已远嫁他国人为妻,但冥华还是用了大奨公主的方式为她下葬,举国同悲三日。我以为葬礼我不被允许参加,但下葬那日冥华特意派人来小院儿叫上我。所以我眼看着菁儿的棺木是如何下土,又如何被掩埋。当最后一铲土填平时,冥华问我:“洪渊,你是不是自始至终都不曾信我?”他低下头,眼中充斥着血丝。看得见的泪水在他眼中打转,又问:“你想尽一切办法折腾折磨我,是不是就是想让我死?”收起泪水,他哭笑不得:“下一个是谁?雅宁?宇顺?”   我抬头看着他半疯半癫,那双眸子着实令我心疼,我说:“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么?”我是多麽期待他的信任,信我非杀菁儿之人。但结果却两然。冥华道得干脆:“不信!”我清晰的听见我的心是如何碎裂,又如何粉碎成灰。想说这样算是自食其果么?   一声惊雷,本就灰色的天空下起了雨,大的让人步履艰难。冥华转身,我想抓着他的手对他说,真的不是我。放弃自尊自傲的恳求他对我的信任,可我心口的疼痛让我无力抬首,更无力抓住冥华。当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当年那药的作用,已然是极限。   因共轭的关系,所以我的痛苦冥华体会的一清二楚。我昏阙的同时,冥华也晕倒在地。大臣们蜂拥而至,却没有一人理得我,纷纷奔去冥华。我突然感觉我好凄凉。它让我惊醒,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孤身一人。   醒来时,我同从前一样听见了我娘的哭声。只是这次我没有向以往一样安慰她,而是先问:“皇上如何?”听了后,我娘叹息:“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得了不治心病。太医说,他命不久矣···可惜啊,可惜了这么个好皇帝!”   我又问:“不久是多久?”   我娘说:“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两个月!”   我闭目自语:“还好,还来得及,来得及!”   夜晚,我来至冥华的瑶清宫。他一身玄青色,躺在床榻上,床边摆放着一碗未动丁点儿的汤药。他看着窗外月亮的眸子,深不见底。见我来了,他转头看我讥诮:“如你所愿,我快死了!”此言一出,我知他恨我不浅。心痛的同时,亦感欣慰。转动轮椅,我到他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搅合在碗中,递给他说:“臣有方法让皇上死的更快些,不知皇上愿意否?”   接过药碗,冥华问:“你下的是毒?”那一双心如死灰的眸子,就好似一下就能将我的心口撕裂。我苦笑回答:“或许是,或许不是···”言落时,他仰头将药水全部喝尽。不带一丝犹豫。他放下碗,再看我时,我终于泪流满面,之前所有的坚持顷刻瓦解。千百个轮回以来,我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流泪。摸着他的脸,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冥华,这一世是我伤了你,对不起我的冥华,今生路不能陪你走完。对不起,对不起,对于冥华我有太多太多的歉疚,但我无从而说。   不知所以的冥华茫然,以为我故弄玄虚,要开口说什么,却有话说不得。要抬手做什么,也动不得。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人偶,只能定定躺在那里。他能做的只有听和看。   拂去泪水,我抽出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就同当年的冥华一样。接了一碗鲜血,给冥华喝下。冥华不喝,我便用嘴喂他喝。喂下三碗之后,我说:“知道么,当年中毒的是我,现在我把我的毒血给你,待到百天之后,便是咱们同归于尽之时···”然后拿出一张诏书,唤来小宦道:“皇上病重期间,国务由本官代理。明日早朝时,把它宣读了吧!”接过诏书的小宦,本是疑虑重重,但奈何诏书上的字迹与冥华如出一辙,没得办法,他只好照做。   翌日早朝时,小宦将诏书宣读后,引起了一阵轩然。属那司徒杨最甚。我本想饶他,奈何他自己硬是要撞上来,那便怪不得我了。他怒指我问:“你凭什么代为管理朝政?要管理也是太子,轮不到你!”   龙椅上的我淡然:“诏书如此!”   他讥诮:“诏书亦有真有假,我等除非听皇上亲口所言,不然就视你为意谋不轨!”   我笑说:“意谋不轨?怕是真正意谋不轨的人是司徒大人你!”说罢,我拍案将一堆信笺抛在他脚下。他捡起信笺看得愕然,容颜失色:“不可能,不可能!”我怒呵:“来人,将私通塔克汗造反的司徒杨拿下!”如此,司徒杨便被我下了天牢。而我去天牢看他时,他的悲壮令我作呕:“窃取皇权的杜贼子,你就不怕遭天下人报应吗?”   退去所有人,我手中拿着铁棍,道得冷意漠然:“报应与否,洪渊并不关心。洪渊关心的,是当年废了我这一双腿的究竟是谁!”司徒杨默而不语,却有些惊慌。于是乎我又道:“洪渊听说,当年皇上本想亲自审理我,但奈何太子病重,皇上无力□□。司徒大人便主动申请审理?”笑几声,我又说:“司徒大人对洪渊之事还真是事事上心!”说罢,我手中铁棍狠狠下挥。就听司徒杨惨叫如雷,此刻的他已是天地不应。就这么,司徒杨的双腿就被我给废了。这是他欠我的,理当如此。但我不得不承认,私通塔克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是我嫁祸于他的空言罢了。若不如此,怕是我废腿之仇一生都报不得。      ☆、第二十七章   冥华被我软禁了两个月,除我以外,任何人都无法接触。就连冥华的吃喝拉撒,也是全权由我一人打理。换言之,冥华能触碰到的人,仅我一个。   这日,我喂下冥华三碗血后,便对他述说这两个月来的事情。我告诉他当年废我腿的人是司徒杨,所以我倍数的将其奉还,不仅废了他的腿,还瞎了眼跟毒哑。我还告诉他皇后雅宁携太子宇顺闹上朝堂,结果双双被我下令发配边疆,然后在半途中杀了。又告诉他朝中反我的人多之又多,但要么被我当朝斩杀,要么被我下了天牢。冥华听了,自是气从悲中来,那刚入了口的半碗血,呛得他不得不全部咳出。弄得我不得不又接半碗给他。看着那双愤恨的眸子,我知道他已恨我入骨,是那种无爱的恨。   为冥华掖好被子,又点上安眠的熏香。关上瑶清宫的门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从轮椅上跌下。想说毕竟我只是个凡人,不是神。天天放出三碗血,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了的。   见我眩晕,香儿凝儿紧忙上前搀扶。又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喂给我。这是前些时候我叫我娘照着方子为我抓的药材,当时我娘好奇问我这是什么药。我只说,是提神的。   的确药是提神不假,但是药三分毒,用多了总是会伤身的。更何况是如我这般的大量服用。只能说,没得办法。少量的药已不能够支撑我神清气爽的度过一整天,我只能多用,尽可能的多用。什么伤身,伤神我已经顾不得了。因我已没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   其实我只需要百日的时间,如今已过了六十日,所以再给我四十日。四十天后,我是生是死,与旁人无关。   早朝上除了同平常一样的一些琐碎外,又多添了两件烦扰。一个是南方洪灾,需朝廷拨放赈灾款千万两。二是远在西北镇守边关的华南王爷冥轩,冥华一奶同胞的弟弟,借着回京探亲的名义正率军奔向京城。我知道这华南王爷为当初支持冥华篡位的第一人,亦知道他此次回京,来者不善。   于是乎我下了两道旨意。一道为前者拨款一千万两,用于赈灾。令一道则调度当年同我在边南一起浴血冲杀的两个铁兄弟,刘韬与周巽至京。   刘韬与周巽到达京城的第一天,空中下了我三十岁的最后一场雪。冬雪过后,想必就是阳春了。不知我还能否有命等到那春桃烂漫飞舞的时节。   纷飞白雪覆盖整片大地,城门外的我肃穆眺望,直到刘韬与周巽的队伍出现,脸上才有了那么一点笑颜。患难兄弟重相逢,我们本当大大欢喜。但我眼见着刘韬与周巽的笑容顷刻褪去,与之替代的是隐忍的泪水。我真切的知道,他们的悲痛是发自内心的。周巽蹲下,将他一双厚掌覆盖在我的双膝上,呜咽道:“将军???疼么?”我浅笑无谓:“除了阴天雨雪时有些难受,其他时候已经无碍了···”语落时,我眼见着周巽与刘韬二人潸然泪下。抹去一把泪水,周巽怒意滔天:“TM的,谁废了我将军的腿?老子找他报仇去!”我淡然:“该还的那人已还了··”   第二日我便将京中所有兵马换成我的人,并由周巽与刘韬二人领首。对此刘韬问我:“将军你是要反了?”此前早有传言,说我要谋朝篡位。他二人虽远在边南,但或多或少都听说一些的。   手中白色的茶盏,茶香幽幽。我抬头望着那悲凉的空,感叹这景色即将理我远去。想说我的感叹并不是说我日后的轮回当中再也见不到这空这景,而是能与冥华在同一片空下仰望,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时刻,怕是等一切了结之后就不在会有。低头饮一口茶,我说:“倘若我真的反了,你同周将军可会助我?”   刘韬单膝俯首,道的了断:“万死不辞!”周巽随后一同迎合。看着他二人我笑说:“用不着死,用不着死!”我就寻思我这一世能有这么两个肯为我赴汤蹈火,毫无怨言的朋友,也不枉此生了。听言,弄不懂我心思的刘韬又问:“那将军是真要反?”我笑不语,只饮茶。   之后我们聊起了在边南的旧事,趣事。有初遇时的糗然,亦有一同杀敌的快意,还有离别时候的殇愁。如今回眸观望,才知晓时光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走过十年。十年,世道还是这世道,却已是事不似平常,人不如往昔。曾经一切的一切都只得留在记忆中,浅浅回味。   没多久华南王爷冥轩的军队终于抵达京城外。与其说是抵达,不如说是直接杀来。城门下的他剑指城上我怒骂:“窃国杜贼,还我皇兄江山!”   对于冥轩,我看他冷然,对他也冷然。扫他一眼,便置之不理的拂袖离去。说实话,这世上除了冥华,任何人都入不了我的眼。但不得不承认,冥轩与冥华不愧是一奶同胞,他的眉眼间有那么几分像我的冥华。但他没有冥华王者般的霸气。   我对华南王不管不理,刘韬好奇:“将军,不战?”   想说天气是晴朗放好,万里无云,但照射下来的阳光竟带着一股子的凛冽。清风迎面,拂去了我尘满面,却扫不去我两鬓霜。顺道说一句,大概是心血熬多了,亦或是油尽灯枯的前兆,我两鬓的青丝已由白发代替满满。我估摸着,再过些时日,我便是花白满头。缕弄我从耳后散下一缕掺白的头发,我说:“不战!”然后就进了皇宫。   瑶清宫里,冥华依旧躺在那里。我为他梳洗,又喂他喝血。我对他说,华南王的军马已经在京外。还对他说:“离百日之期仅剩十天,可惜啊真可惜,就算你那弟弟十日后攻入皇宫,他见到的也不过是你的一具尸体!”说罢,我狂笑。笑声冥华听着肆n.u.e,我自己却心酸透骨,忍不住的低头暗自泪落。   此生之前,我虽一直忧伤着,却不哭不笑不怒不爱不恨。而此生,我忧伤依旧,但该哭的哭了,该笑的笑了,该怒的怒了,该爱的爱了,该恨的也恨了。就算以后无尽的轮回中我孤家如旧,却不孤独。而这些爱恨情仇,足让我回味无穷。   抬起头时,正撞上冥华含着怒火的眸子。我故作无谓,道的讥诮:“真不知你一世功成的江山,若在最后毁于一旦,你会是哭还是笑!”说罢,我又是一阵肆意狂笑。我相信,倘若此刻冥华能动能跳,必是杀我千百次也不能解恨。   出了瑶清宫,见周巽匆忙赶来,他说华南王攻城了。并且请命出战,道:“周巽拼了命也定抱将军周全!”   我漠然笑说:“不用拼命,周将军只要给我争取十天的时间就好···只要十天···”十天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将结束。结束就意味着我与冥华一刀两断! 作者有话要说:  《朱砂冢》天坑中 求围观。   ☆、第二十八章   如若说,十年仅是一个转眼,那么十天便比弹指一瞬还要短上许多。十日后,未等华南王攻破城池,我便下令打开城门。周巽与刘韬虽不解却也照着我的话做了。而在华南军打入皇宫之前,我将边南军全部遣散。大多数人都以为我是见大势已去才会如此,但有些人是明了的。明了我貌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谋朝篡位。好比刘韬,好比周巽。他们离去前问:“将军既然不是要谋反,那是做什么?”我避而不答,只是对他们道了声谢。谢他们不究因由的生死相助。   景阳殿上繁华依旧,旧如五百多年前,旧如十五年前我殿试的时候。忽自回想,那时候我与冥华之间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甜蜜的。   高高的台阶上,摆着那张我自始至终都没真心夺取一丝一毫的龙椅。想说全天下,配做在那里的只有冥华,我的冥华。看着龙椅,我叫小宦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它旁边。然后我自己跌下轮椅,不要人搀扶,不要人相助。就独自艰难,一点一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爬向那椅子,又爬上坐得端庄。一望身旁空若的龙椅,我仿佛看见了十五岁的冥华和十岁的我,也仿佛看到了我们齐坐携手观天下,在谈笑风生中叹江山烟影如画。   一道冷光,将沉溺在若思中的我惊醒。我空手抓住剑刃,冷言而道:“想杀我,怕是王爷不配!”然后不顾血流的折断他的剑,并一掌将他打退。“窃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是个乞丐,只要他爱国,也有资格杀你!”说罢,冥轩欲重新提剑再来。却见一抹玄青色在他身后一闪而过,并夺了他的剑。还带着我所熟悉的气息,也带着恨之极然的杀意。   我不闪躲,不是来不及,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躲,就硬挺着断剑□□我的胸膛。当鲜红的血从胸口涌出,源源不断。我在模糊中看着他的脸说:“冥华;#8226;;#8226;;#8226;对不起;#8226;;#8226;;#8226;”还是对不起我的冥华,这一世是我伤了你。也还是对不起我的冥华,今生路不能陪你走完。   “皇上···您没事···太好了···”景阳殿外刚赶来的女子扶门抽泣,她穿着的是她母仪天下凤衣。从她身后跑出的男孩儿泪流满面,扑在冥华的怀中:“父皇···儿臣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想擎武帝一生唯一的孩子,竟没能传承他的坚韧霸气。   想说冥华一家三口团聚,应皆大欢喜。可我听不见冥华的欢声惬意,却在我渐远的意识中听见他悲愤怒吼:“杜洪渊,你王八蛋!”我知道,他已了然。我没有□□,没有毁他江山,更没有杀皇后雅宁与太子宇顺。我有的,只是斩断了我们之间的共轭奇毒。   所为共轭,是两人相爱下,互相扶持的同生共死。那么反之,如若两人相恨,或其中一人恨着另外一方,同生共死之间是否就出了裂痕?既有了裂痕,是否就可斩断共轭之运?当年服下共轭时,我虽恨着冥华,但也是因爱而恨。而冥华自始至终都是爱着我的,所以我们的共轭,轻而易举,亦理所当然。而如今,我爱冥华依旧,冥华却惧怕我,惧怕中亦恨我如仇。如此我想说,或许我们的共轭是可以斩断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菁儿也算是帮了我。帮助我,让冥华恨上我。   但解开共轭的方法,我只是听说。千百个轮回以来,还从未见过哪对儿共轭想要,或成功的斩断共轭之运。所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不能不去搏上一搏。因我不想他死。   因不想冥华死,所以我每日三碗血供养他一百个日头,就算耗尽了精气也无所谓。因不想冥华死,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要他恨我,恨的越深越好。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我在昏阙中醒来。我知道我还没去投胎,还没有死。我听见冥华怒骂。同十年前边南那次我生死垂危的时候一样,不顾君王的尊驾,破口大骂那群已然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们废物。可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人会说我能活着,好好的活着。终于,最后一个太医斗胆的说:“皇上,杜大人已是亡阳难救,时候不多,还请皇上节哀;#8226;;#8226;;#8226;”语落时,冥华一剑飞出,要就此了结那老头儿。   醒来的我说:“够了···冥华···够了···”说的微弱,却制止了冥华。他丢下剑,蹲在床边上,六神无主的像个孩子:“会好的···洪渊···你会活的好好的···”眼看着泪水顺着他颊流下,我却连替他拭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微弱的气息,沙哑说:“够了···真的够了···”我已不需冥华再为我做什么,所以够了,足够了!   可冥华不听,提剑在掌心划开口子,接下鲜血欲给我喝。我苦笑说:“傻瓜··”我们都知道,就算是我喝尽了他的血也于是无补。但冥华还是哀求着我喝下,哀求中带着挣扎。终于,我也泪落不止。然后我在静默中看着冥华摔碎了血碗,亦打摔碎了屋中所有摔得碎的东西。他的声音从癫狂无措的吼叫到无助的嘶声竭力,再到抱着我痛哭无声。最后,他静静的将我抱在怀中。那怀抱的温存,我熟悉而怀念。   “洪渊?”夜深人静时,冥华叫的轻柔。   “恩?”他怀中的我应声微弱。   冥华说:“我们成亲吧···”   我不犹豫:“恩!”   于是,冥华抱着我骑马飞奔宫外,到了一处深幽的山林。这山林的景色,我熟悉不已。从山腰上望下去,刚好能看见宫中一所幽静的小院。那是我的小院儿。   当冥华的马蹄停下时,我睁开眼,一片桃花林步入眼帘。冥华说,自他十五岁我十岁那年,他从应城回来后。便每年都在这里种上十株桃树。每一株都有他亲自栽种,修枝剪叶。如今二十年过去了,这里由最开始的一片荒芜,成为一片桃树林。   我终于明了,为何我总是能在小院中闻到桃花香味。也明了,为何冥华那时会看这山上说他痴等了二十年。   惊讶中的我,带着感动的嗟叹:“若是明早枝头上的花骨朵全都开了,该多好啊;#8226;;#8226;;#8226;”冥华说的惆然痴傻:“会的,会开的;#8226;;#8226;;#8226;”我同痴同傻:“恩,会的;#8226;;#8226;;#8226;”   黎明之前,我们拜了堂。但没有嫁衣,也没有红烛。就只是我们两个人,穿着我十岁,冥华十五岁的那年,我们初遇时候的行头。我一身桃粉色,他一袭玄青色,跪地拜天。然后坐在桃树下,等待桃花纷然而开。   或许是运气好,又或许是桃枝对我们的怜悯。在我合眼离世前,满园的桃花一瞬绽放。桃香四溢,花瓣随风纷纷而下。我终是合上眼道:“答应我;#8226;;#8226;;#8226;活着;#8226;;#8226;;#8226;”可未等我听见冥华的回答,便踏上了黄泉路。我只能对自己说,别了我的冥华。   浮生瞬息又一次走过,我又一次次踏上黄泉路。由牛鬼蛇神引路,我同一群怨鬼幽魂踏进阎罗殿。判官还是那判官,明明是个鬼,却硬要一本正经。仔细的照着生死簿宣读。读完了众鬼,终于轮到了我。   我以为,他会同每次一样,都是复述我此生的种种,然后将我送去奈何桥,饮孟婆。结果,又是仅是我的以为。他所讲的,是第一世的我,第一世的冥华。我在遥远的回忆中了然,原来我们羁绊如此。   第一世的我们,相遇桃花下。我十岁,他十五岁。我桃粉色,他玄青色。我是当朝太子,他是将军之子。从初遇时候开始,他便爱我如狂风跌浪。我本无意于他,却奈不住他穷追猛打,最终多年后同意携手。奈何断袖惹争议,父母反对,天下人耻笑。如此阻挠下,我们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后终成眷属。可他却要领兵打仗。离别前,桃花纷然下,他许诺,叫我等他,等他回来后娶我为妻。我苍泪满目的送他离去,在寂寥中无尽等待。等过了一年,两年,十年。等到的,是他战死边关的噩耗。悲痛欲绝的我,舍弃江山,选择再桃树下自刎,穿着一身桃粉色。   判官读述完毕时,鬼本无泪的我泪流满面。原来千百个轮回中我一身桃粉色,是怕千载万载过后,冥华寻不到我···   合上生死簿,判官说:“如今你夙愿已了,再投胎时,便不会记得前尘过往!”我只觉得好生残忍。那么多的轮轮回回,我都曾试图努力忘却,可偏偏叫我生生世世记得扎实。如今我不想忘记,想要记住我与冥华间的一切,又偏要我忘记。想说其他的记忆随人拿去,我只要冥华,冥华就好。   所以,奈何桥边上,我奋力挣扎逃脱,不想饮下孟婆汤。但终是无力之举,牛鬼蛇神将我压在身下,硬逼着我喝下孟婆汤,然后将我丢进轮回道中。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冥华在我记忆中一点点的被拭去。   冥华···冥华···冥华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砂冢》天坑中,求围观。   ☆、第二十九章 大结局啊   “答应我···活着···”这是他临终前对他的最后的寄望。但他却没能够听到他悲痛欲绝下的淡然一声“好!”,也没能感觉到他滚滚热泪滴在他的脸上,炙热的灼烧。   从黎明到黄昏,他呆滞的抱着他的尸体不言语。直到有人找到山上,找桃花林,找到桃树下的他们。当有人试图将他们分开,他死不撒手。通红的眸子中,是鬼魅般的杀气,叫人不敢靠近。但不怕死的人比比皆是。好比华南王冥轩,冒死将已然阴阳分隔的两人分开。那一刻,他痛彻心扉,承认他已离他远去,也明了此生路上不在有他相伴,不在有他的影子。这一次,是永远的失去。   几日后的夕阳西下,烈火焚烧,将桃粉的他化为灰烬。他看在眼中,是撕心裂肺的痛。   “皇上,渊儿曾说若是他死了,便将他葬在应城家中的桃树下···”杜洪渊的娘捧着儿子的骨灰坛哭说。当她得到杜洪渊的死讯时,几度昏阙。她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希望儿子能像从前那般死而复生。直到将儿子的骨灰捧在手中,她才恍然,原来儿子真的死了。   擎武帝默声应允。他觉得,既然那是他所愿,便成全。于是乎,残阳斜魅下,他目送苍老的二人离去。待二老身影即将消逝时,他撩衣屈膝,叩拜酸然。他将他一世之愧,默默述出。   翌日,擎武帝在他的瑶清宫中立了牌位“吾妻杜洪渊”,署名“夫,冥华立”。一个月后不顾群臣反对,也不管天下人是否耻笑。册立已故杜洪渊为妃,并昭告天下。世人皆道,擎武帝疯了。也皆叹息,一世英名的擎武帝冥华,也有如此荒唐的时候。竟立男子为妃。   忠臣良将冒死叱问擎武帝,将杜洪渊的牌位常至瑶清宫,他将皇后雅宁至于何处?   正午的阳光和煦,使得石板桌案带着微微暖意。擎武帝饮茶详然,玄青色的衫子夹杂些许哀怨情愁。他含笑仅道一句:“此事只能委屈皇后了···”使得群臣无奈。闲暇时,同情皇后雅宁者问她:“皇后不觉得此事荒唐么?”   早在许久之前,雅宁便释然。她淡然道:“荒唐?皇上荒唐的事还少么?也不差这一次!”使得群臣更之无奈。   几年后,不惑之年的擎武帝,传位与太子宇顺,自己则退隐离皇宫不远的深山中。终年守着他一直魂牵梦绕都不得以走出的桃花梦林,一步也没踏出过。   偶尔,他坐在桃树下浅酌一盏酒。细细回味,回味浮生过往,盛世纷繁中,他们遇时严冬,分时三桃。从最初的缠绵,到在相互伤害的纠缠。无论是苦是喜是悲是乐。二十年间的点点滴滴,都足够他回味余生。   是那一年他十五岁,初遇了十岁冷清的他,因命运的牵引,他对他一见倾心。十七岁他因他谋朝篡位,弑父取天下。二十岁,龙椅上的他再见他时,欣喜若狂。自此他暗下决心,许他一生幸福。所以他给了他一个小官,要他终日寸步不离。   而平日里他看似一本正经处理国务,却总是在那人不注意间,偷偷的瞄上一眼。然后因没被发现而如孩童般沾沾自喜。他也总是假意装睡,使得服侍他的他为他盖上暖衣。然后在暖衣中心美睡去。   二十五岁,他的真心得以回应,第一次将他包在怀中。在那一张有过辛酸苦楚的温塌上,纵情狂欢。他知道,他这一刻真的拥有了他。他发誓,要待他一生不薄。却在二十八岁时,不得不将一心求死的他困在宫中,因不想他死,所以不许他离开自己半步。二十九岁,他不得不放下狠话,放逐了想尽一切办法要逃离他的他。但三年后的重相逢,让他再次不想放手。尽管,他多次以死相逼。尽管,他要他与他共轭相连。三十五岁,身在生死战场,孤助无缘的他,得见他来相助时,他相信他们的明天会更好。莫可奈何,因菁儿之死,那份美好再次决裂。   多年后,有人告诉他说,当年河阳郡主乃自杀而亡时,他对着他的墓牌饮酒痛哭,宿醉一月。他突然会想,倘若最后不是他刺向他的那一剑,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于是,他在无尽的自责中度过了几十年。   七十岁,擎武帝寿终正寝。苍老容颜的他,一身玄青色安然沉睡在当初杜洪渊逝去的那株桃树下。他留下遗诏,让后人将自己葬在杜洪渊家乡的那株桃树下,尽管那树已然枯萎多年。下葬时,知道那段往事的人,似乎看见了桃树下两个身影的携手。一个桃粉,一个玄青。   想说也不知是怎的,自擎武帝埋葬那树下后。仅是一夜间,枯树便枝藤繁茂。第二年春日时,桃花开的前所未有纷繁。世人皆说,是擎武帝的仙魂显灵了。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就算过尽千载,那桃树都永不败落。   千年后,世间景泰祥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没有厮杀,亦没有征战。   古老应城中,惊世传奇的桃树上桃花繁盛。见得桃树下,少年十岁,一身桃粉色惹人怜爱。他沉睡的姿容绝然举世,不冷清,是宁静中的美。   春风静然扫过,翻开了他膝上的一本陈旧的史书。风停,纸落。恰巧少年在睡意中醒来。他低头,本想将书合上。但书中的文字让他停下了动作。   书中道得是一个俨然成为历史的国度中的某位男子。它说:“世有杜洪渊,惊艳横世,鸣动京华。其性子异冷,亦倔强无人胜。一袭桃粉,貌美女子不堪比,令无数男子尽折腰。八岁替父打理官政,十岁舍命救太子,十五岁一举获得当朝状元,任命侍郎,伴君左右。后奔赴边南为将,立下显赫战功。二十岁应诏回朝,不受君臣之礼,与擎武帝同进同出瑶清宫。二十二岁奉命平定平继侯叛乱,二十三岁回京赴命,却以死之名义隐匿四年,其中去向无人知。二十七岁突然重现世间,但不知何故废去双腿。此后深居宫中,不问世事,亦不曾踏出宫中半步。三十岁,窥视大奨已久的塔克国突然犯境,大奨江山就此岌岌可危。擎武帝御驾亲征都不得以胜利。于是他出宫,以失传阵法“游龙阵”助擎武帝渡过难关,受人夸赞。却奈何居心侧漏,意图谋反。但阴谋仅百日便告败,后死于宫后山中的桃树下。”   看着文字,少年无声泪落。他仿佛能够清晰的看见文字背后隐含的,少为人知的画面,也仿佛那是他亲身经历,让他不由痛心彻骨。   “好漂亮的娃娃!”另一个少年十五岁,他声音明朗,使他惊然抬头。一袭玄青色入了眼,是漠然中的熟悉。   画面就此静止,时间回转。回转到千年以前,回转到万年以前。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让两个少年谁都不曾将视线移开。好似在共同回忆,回忆中他们一同哭过,笑过,恨过。亦一同在浮屠中叹息烟影如画。   寂静无声,桃花纷然。那一种咫尺相遥中有着隔世的思念。好似他们彼此等待了三生,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相聚。   走上前,他替他拂去头上散落的粉嫩花瓣。笑说:“我叫···明华···你呢?”   他羞涩内敛,抬头仰望他,脸上泛起红晕:“杜泓渊···”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